陸離抹了一把眼淚,卻並未說什麼,低著頭默默塗著藥。
於非蹲下身,伸手為她擦了擦眼淚笑道“傻丫頭我有沒怪你,不哭了……”
陸離一把拍開他的手,站起身望向一邊倔強道“我才沒哭。”
於非放下褲腿,笑道“是是,你沒哭。”
陸離把小瓷瓶丟給他,道“一日塗三次,彆忘了。”說完便出了房間消失不見了。
望著手中的瓷瓶,於非笑了笑,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陸離這種種表現,顯然對他有了彆樣的情愫,想想也是,如果隻是單單想要出宮去玩,哪裡去不得?卻偏偏追隨自己而來,見到他與彆的女人親近,也會吃醋耍性子,如果這都察覺不到陸離的心思,那就未免太蠢了。
可他在南下時,剛剛與柳未央確認了關係,若是再接受陸離,先不說柳未央會如何看他,就陸離的公主身份就是個大問題,要知道在大乾,駙馬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白身還好,娶了公主,除了不能納妾,也能吃喝不愁。
可是對於有功名或者在朝為官的人來說,當駙馬可就得不償失了。
因為大乾太祖定下的規定,為了防止外戚乾政,駙馬不得參加科舉,也不得入朝為官,這對於想要求取功名的人來說,無異於自斷前程,而且公主就算嫁人了也要住在宮裡的公主府,最絕的是,駙馬還不能與公主同住,要住在宮外的駙馬府,夫妻倆想見一麵首先要請示公主府的女官,這個女官是公主出嫁後配給公主的,全權管理公主府的日常事物,請示女官同意後,還要進行一係列繁瑣的禮儀才能見上一麵,而且還不能在宮中過夜,駙馬本就在宮外獨居,若是再碰到個比較嚴厲的女官,那見一麵都難,堂堂駙馬和寺廟中的和尚幾乎無任何區彆。
而如果於非接受了陸離,那他和柳未央恐怕就是有緣無分了,若是放棄柳未央跟陸離在一起,那與陳世美又有何異?
他可不想千年後,在戲台上看到扮成自己的戲子畫著白色奸臣臉譜,被包大人狗頭鍘伺候。
所以現在他就算知道陸離對他有意,也隻能裝糊塗,這蠢人不做也得做。
他無奈的輕歎一聲,端起碗碟出了陸離房間。
等房門關上後,陸離才從房梁跳了下來,望著緊閉的房門粉腮鼓了鼓,表情幽怨罵道“真是根木頭……”
……
……
幾天後,在中州整頓數日的欽差隊伍也準備妥當,於非在中州大小官員的歡送下,登上龐大的渡船離開了中州,沿海岸線一路南下,前往江南金陵城。
渡船的甲板上,於非雙手撐著圍欄,眺望著碧空如洗的遠方獨自想著心事。
“於侍郎在想什麼?”
於非聞言轉身望去,隻見身穿天青色對襟長裙的陳瑤笑著走了過來,長發盤著墜馬髻,上插一隻金色步搖,金色流蘇隨著步調輕輕擺動,娉娉婷婷的來到於非身側,笑望著他。
由於兩人順路,陳瑤也就順路搭乘渡船一同南下。
於非見她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笑起來的時候桃花眸微微彎起,好似初升月牙,不由心中暗歎,到底是京城的花魁,這顏值這氣質,也難怪那麼多人為之傾倒。
他微微一笑道“沒什麼,隻是在想此次南下抗倭,該從何處入手。”
陳瑤食指微曲,點在自己下頜上想了片刻,反問道“那於侍郎可有頭緒了?”
於非沉思片刻,望著遠處白雲歎道“聽說幾百人的倭寇就能攻破城池,可想而知守城的官兵必定爛到了骨子裡,自然要先整頓兵營,否則難堪大用,更彆說用來抗倭了。”
陳瑤讚許的點點頭,黛眉微蹙思考片刻道“於侍郎說的在理,若是整頓兵營,那無外乎上官屯田吃空餉,此事必定會得罪江南都指揮使,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於侍郎萬不可大意,要小心江南都指揮使此人。”
陳瑤的話讓於非有些訝然,沒想到她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會有如此見解,所說之話竟與兵部尚書王京當日之話如出一轍。
見於非麵露驚訝,陳瑤俏臉一紅,心中不禁有些緊張,還以為自己什麼地方說的不對,有些尷尬的問道“怎麼?是不是奴家說的不對?”
於非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陳姑娘竟有如此見解,姑娘所說之話竟與兵部尚書所說無異,佩服佩服。”
聽他這麼說,陳瑤也暗自鬆了口氣,笑道“隻是湊巧罷了,奴家一個風塵女子,又怎敢與兵部尚書相提並論?”
“才學不在於地位,陳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陳瑤輕笑一聲,青絲被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吹散,素手輕抬把發絲挽到耳後,刹那間的風情看的於非都有些心動。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海浪打來,渡船的船身劇烈搖晃了一下,陳瑤又是嬌嬌怯怯的花魁,身形不穩,驚呼一聲眼看就要摔倒,卻覺得腰間一熱,一隻大手扶在了她那柳枝般的蜂腰上,算是沒摔倒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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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渡船平複,於非也慌忙鬆開了手,歎道“好大的海浪啊。”
陳瑤隻覺得心臟劇烈跳動,臉上也不知是嚇的,還是羞的,染上了一抹潮紅,她有些慌亂的站穩身子,整了整衣裙,羞澀的望了於非一眼,道“多謝於侍郎了。”
於非擺了擺手道“應該的,不過這甲板上風浪大,陳姑娘還是回船艙歇息吧。”
“讓於侍郎見笑了,奴家這便回去了。”說完對於非輕福了一禮,於非也抱拳回禮,目送陳瑤風姿卓越的背影慢慢遠去……
“還看呢?人都走沒影了。”
陸離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了於非一跳,有些無語的捂著心口道“下次能不能來之前發出點聲音?”
“我儘量。”
陸離撇了撇嘴,慵懶的靠在圍欄上,側頭望著滔滔不絕的海水,沉默片刻開口道“這位陳瑤姑娘似乎對你有意。”
於非搖了搖頭,自嘲笑道“她喜歡的是詩詞,並不是我。”
陸離瞥了他一眼,酸溜溜的道“可那些詩卻出自你口,不是嗎?”
於非看了她一眼,也有樣學樣的靠在圍欄上,望著天空雲卷雲舒,無奈的喃喃道“說了多少遍,那詞不是我所做,說實話怎麼就是沒人信呢?”
陸離沒理他,而是歎了口氣道“陳姑娘長的的確很好看,當得起花魁之稱。”
於非望著她笑道“你長得也不比她差啊。”
陸離臉一紅,哼了一聲道“懶得理你。”說完便快步跑開了,那背影似乎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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