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空曠,寒風卷著雪花,見人便要撒了歡的迎麵相迎。
景臨在書童輕言和輕語的陪同下,往十九號鋪子而來。
這回,景臨是高調的換上了綾羅綢緞。
衣裳本就飄逸得很,又被他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給襯著,貴氣卻不俗,真真的猶如謫仙下凡。
但他卻帶著帷帽,將他的好相貌遮得嚴實。
即便如此,這非富即貴儀態端方的人兒,讓人一猜就是容貌上佳。
他步履緩緩的走過,偶爾有幾個路過的人,下意識要多看他幾眼。
輕語剛才想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所以落下了一段距離。
現在,他快步跟上景臨的步伐,道:“素日裡,這條街人滿為患,熱鬨的很。虧得今兒個咱們出來的早,天氣格外的冷,便不會有許多人圍觀主子您……”
景臨皺眉,不悅的看過來:“越來越不會說話了。”
一旁的輕言白了輕語一眼,也道:“主子就不該帶你一起來,一天到晚的胡言亂語。”
“你不胡言亂語……”
“我隻跟主子說正事兒。”輕言拱手,畢恭畢敬的對景臨道,“主子,大姑娘她……哦不,是大郎,大郎在讓林老大將鋪子賣給她的時候,其實什麼都沒給林老大,就隻是說了她自己的身份。”
“你不是說,林老大要棺材和壽衣還有……”景臨也邊走邊回應。
“哦,墓地,墓地是前兒個大郎才給了他。前兒個,剛好大郎賺了一吊銀子很開心,就把以前攢的錢都花了。聽說是買了五分地,又能種田,又能當墓地。林老大歡喜得很。”
“所以之前,大郎那是空手套白狼。隻給林老大畫了餅,然後認了親,就把鋪子騙到手了?”景臨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是的啊!林老大一身是病,賣鋪子就是想把身後事安排好。”輕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林老大從小就沒見過大郎,現在十八歲的人突然找來,他就這麼輕易信了。好吧,也許血親確實不需要證明就能看出來……可就算是親人,又不是親爹,萬一大郎得了鋪子,並不真心養他老,他可就慘了……”
“他倒是信對了人。”景臨難得露出幾分笑意。
但隔著帽帷,輕言和輕語沒看到他的迷人的笑。
“傻人有傻福罷了。但也不是所有傻人都有傻福,很多傻子錯信人後,都把自己害死了。所以這種傻,不能學。”輕語突然插嘴。
他看似在說林老大的事,實際上這突如其來的義憤填膺,想必是在說他自個兒。
景臨看他一眼,不做表態。
輕語歎息:“這世上的事沒有千篇一律的,但遇到的壞人多了,便會把和壞人有些像的做法的好人看作了壞人,這樣偏激,也還是會讓自己失去。”
“但又能怎樣?”輕語有些失態了,“失去朋友不會麵臨危險,但相信敵人,會讓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公子,輕語的癔症又犯了……”輕言說話時,用胳膊肘捅了輕語一下,示意他彆在主子麵前說這些找死的話。
其實輕言心裡也有差不多的痛楚,可他總是比輕語隱藏的深。
輕語隻懂遠著他自己心裡的苦,可他從來不曉得,其實服侍在景臨身旁的看起來養尊處優的輕言,也有一樣淒慘的身世,隻不過從來不講而已。
輕語突然抬頭,目光裡氤氳了幾分潮濕:“主子,為什麼你不勸我?彆人都說,不管經曆過什麼,都彆往偏激的路上走……”
“不經他人苦,莫勸人向善。”景臨輕聲,“沒體驗過刀砍的痛,自然不會時時回憶那疼。”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輕言便也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