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掩麵痛哭,隻叫人看到她顫抖的肩胛與頭上盈盈打著秋千的發釵。
宋氏與她做了這麼多年妯娌,每每二房要什麼,她便這般去寧輝堂哭上一哭,婆母便多偏疼他們。
可宋氏不是老太太,自然記得這些年楊氏用這法子誆騙她多少次,叫她吃了多少暗虧,便譏諷道,
“你這眼淚若是能哭醒老太太,或是能替蓉兒擇一門好親事,便去哭好了。否則就彆在此處假惺惺的,沒得叫我們惡心。”
楊氏聽得麵上紅紫斑駁,眼底怨懟更深。
但如今宋氏握著她的把柄,老太太又不似從前一般為她做主,一時不敢反駁,抹著眼淚求道,“長嫂教訓的是,我是被豬油蒙了心這才行差踏錯。
“如今我也不敢奢求什麼,隻求嫂子看在蓉兒從前孝敬您的份兒,饒過我這一回。往後我日日吃齋念佛,為老太太、為您禱告。”
孟幼卿嗤了一聲,柔聲道,“吃齋念佛需誠心,若是個人去念幾句佛便是可抵消罪過,那還設牢獄與刑場做什麼?”
“各個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都不用死了。”
楊氏恨得狠剜了她一眼,“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你母親還未開口,你便張揚上了!你這是要我的命了?“
孟幼卿似笑非笑,”若我偏就要呢?”
她眼底笑意漸失,忽地漫上一絲若有似無的恨意。但楊氏轉瞬捕到那抹恨意,後背頓時一涼。
“你預如何?”她強撐道,“你還敢殺了我不成?”
“殺了你倒沒什麼,但若是為了殺你去蹲京兆衙的大牢,那就不劃算了。”孟幼卿起身,“母親,若是就這般放過嬸嬸,祖母何冤?她老人家這會兒還沒清醒,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嬸嬸如今還敢求饒麼?“
宋氏皺眉道,”你的意思?“
孟幼卿道,“為顧著蓉妹妹的名聲伯府可以不去報官,可這家廟還是要去的。”
”家廟?“楊氏聞言驚起,指著她斥道,”你如今愈發反了,孟家何時輪得到你說話做主?“
她還要辯駁,宋氏忽地開口,“卿兒說得不錯。”
“嫂子!”
宋氏冷冷看她,“死罪難免活罪難逃,既是家醜不可外揚,便請尚在京城的族中長輩到府上來,一同商議如何處置你。“
楊氏麵色一白,還要開口辯駁,寧輝堂的丫鬟快步進來報信兒,”老太太醒了。“
楊氏又一喜,也不顧宋氏如何,自己便要去寧輝堂瞧老太太。宋氏吩咐人將張媽媽與銀珠等人帶下去,一群人趕往寧輝堂。
老太太這會兒才見醒,就著丫鬟的手喝了兩口米湯,靠著軟枕歇息著。
楊氏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暖閣。撲在她榻前哭道,“萬幸老太太無事,您若是有事,兒媳也不活了。”
老太太眼神尚還清明著,聞言皺了皺眉,看向她身後的宋氏。
宋氏問道,“老太太如何了?”
府醫忙道,“原是老太太吉人天相,先醒過來了。學生方才診脈,老太太脈象平和,已是大好了。
“等晚晌學生再診一次,再看是施針還是用藥。”
宋氏頷首,這才圍到榻前,“母親彆擔心,日後由府醫事事照應,母親的身子自然會好的。”
老太太搶扯出一抹笑意來,“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