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出來地太急,連條馬鞭都沒帶。
“今一大早巡寨,路過你和蔣七的兵營時,正好碰見這幾人窸窸窣窣地在角落商討著什麼事兒,胡郎也曉得的,我這人最是耳聰目明,尤其對投降,唐軍這些字眼最是敏感。”薛仁杲看向梁胡郎的眼神裡有難以抑製的陰冷,他馬鞭一抬,指向那排人頭,話意再清楚不過了。
梁胡郎也聽懂了,涼意宛若一場傾盆大雨澆上心頭,想要掩飾住因情緒起伏而產生的異樣潮紅,卻直接成了可笑的一紅一白,交錯浮現在臉上。
生死關頭,他一個激靈便撲通下跪,垂首恭敬道:“勞煩大帥動手!隻是末將管教不力,難辭其咎,聽憑處罰!”
薛仁杲麵色緩了一兩分,眯起眼道:“你不必驚慌。我早已詳細審問,他們一路昨日方與你會合,連你身邊的副官都叫不出名兒。”
否則……
他豈能容得梁胡郎。
梁胡郎如逢大赦,各種情緒交織下,本想說些恭維奉承的好話,卻一句都逼不出來,隻好乾巴巴地磕了個頭後慢慢起來。
不遠不近處的薛仁杲揮著馬鞭走了,昏黃又微熱的日光下,稍有出神的他依稀發現了挎在馬鞍邊一柄彎刀上的斑斑血跡,猩紅而略略凝結。
他轉過身子,扭頭木然地看了眼將台。
張大粗獷的麵容微微晃動著,血跡乾涸的嘴唇似乎微微在動,仿佛提醒著他什麼要緊的事。
梁胡郎片刻間下定了決心。
投降的流程說簡單也很簡單,不過是派一心腹先往唐軍處探一探情況,談一談待遇,然後定個妥善的時間,他帶人過去即可。
唐軍帥帳中,處於眾將和文士打量下的中年男人四平八穩地將自家將軍的心意陳述完畢,靜待上頭發話。
不多時,隻聽最上首之人撫掌而笑,爽朗大氣道:“棄暗投明之人,我唐自是歡迎,至於具體事宜…”
他從容道:“玄齡,你先領下去問一問詳細情況。”
“大王寬仁,某先替將軍叩謝了。”禮多人不怪,中年男人能被梁胡郎委以重任,顯然很有分寸,謹小慎微,從始至終未曾抬頭直視上方,維持了一個謙卑的形象。
秦王眉毛微揚:“不必鬨這些虛禮,起吧。”
“是。”男人穩穩起身,又朝四下圍觀的一眾將士們團團拱手,方跟著房喬往後營走去。
帷幔尚未徹底落下,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出言:“大王,此乃薛軍最擅長的詐降手段,千萬不能輕易上當!”
本就端重的眾人紛紛再次肅然,凝眸看向秦王。
秦王一改先前春風化雨般的和眉善目,麵色稍稍沉寂,盯視著前方鋪展開的輿圖默然不語。
“兵不厭詐不假,但眼下薛軍糧草緊缺,內部有所動搖也是如假包換的事實……”前日方從柴紹軍中轉回來的年青文士不急不緩道,卻又被另一剛直強橫的男聲所打斷。
“如何斷定此為事實?頂多是估量罷了。萬一薛軍糧草豐沛,或是沒到捉襟見肘的份上,為了儘早打開局麵,誘使我軍與他決戰,特意放出來的消息和奸細呢?”
竇軌橫眉冷目,凜然道,“如今我軍以月餘的等待和不斷的襲擾取得了微弱的優勢,豈能因些許歸降之人能有所動搖?”
年青文士雖是儒生裝扮,但腰間的佩刀仍昭示著他文武雙全的出挑和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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