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該許女子隨軍的,天下又不是沒有兒郎了,平白壞了秩序和規矩。”秦王對明洛並沒有什麼成見,甚至還有淡淡的好感,不過軍紀法度在此,他打從心底裡不讚同女子入軍營的這一事實。
“是。”房喬應了一聲,兀自掉開了話題,往其他或大或小的軍務政務上說開去。
次日早晨,明洛從其他幾處大營巡視回來,便有藥僮小跑著來尋她。
那是張士貴所在的方向。
她右眼一跳,停下腳步,問:“怎麼了?”
藥僮神色不算緊張,直奔主題:“張將軍方才隨前軍一個副將走了,我和元郎去收拾床鋪時發現枕邊留了一枚扳指。”
扳指的夾縫處留著極細的血跡,看著成色已有好些個年頭,明洛指尖撚過它端詳了片刻,又掂了掂分量。
應是純金的。
工藝上樸素大氣,打磨地很是圓潤光滑。
一看便是日用之物,內裡還刻著一個小小的貴字。
“周圍可還有其他遺留的東西?”明洛不禁覺得扳指有些燙手,腳步先於言語往那處走去。
藥僮迷惘搖了搖頭。
那就是把瓷瓶拿走了。
金扳指算作報酬。
一時間,明洛深深為自己的魯莽和貪婪感到後悔。
這年頭,她一個小娘子怎麼好拿一個成年郎君的貼身之物?
這算什麼?
說出去就是一樁風流豔事。
且古代男子成婚普遍偏早,張士貴這般顯貴出身,又能在秦王府謀得一官半職,是在武德初年就嶄露頭角的將領,不說有妻有子,隻怕早已妻妾成全,享儘齊人之福了。
麻煩的還在後頭。
秦良來找她話彆了,人還特彆有想法,拎了條不知從哪兒搞來的肉。
“這是什麼肉?”明洛是真不想對上人家炯炯的眼神,索性盯著肉條發問。
秦良精神一振,簡直以為自己誤打誤撞碰上了明洛的死穴,當即唾沫橫飛地將這塊鹿肉的來曆經過複述了一遍。
“鹿肉一般怎麼做的?”明洛一臉無知。
秦良愣了一愣,顯然是被問住了。
他家雖稱不上大富大貴,但勉強也算世家望族的分支,作為正經出身的幼子,自小備受父母疼愛,如何會曉得庖廚之事……
明洛自顧自地鋪著台階:“也是炙烤著吃嗎?還是水煮?”
甭說好端端的人家了,就是她所能接觸到的四鄰八舍,男人也沒有碰廚餘煮洗的,大體上灶台默認是婦人的歸屬。
喔,不對。
所有家務都是女人的義務。
天殺的封建社會啊——
好在明洛給了倆選項,秦良做做選擇題還是可以的。
他遲疑道:“肉大多不都是烤著吃嗎?鹿肉應該也不例外。”
時代的局限性又來了。
現代社會炒菜炒肉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是宋代之前,鐵鍋這玩意可沒有走進千家萬戶。尋常人家,肉食菜肴要麼炙烤,要麼蒸煮,單調乏味地很,況且誰一天到晚能吃上鮮肉鮮菜,鹹菜醃肉有的吃就不錯了。
“你這肉該是醃好的吧?”明洛眯起眼細細看了一番,啟齒笑道。
一個是沒見過世麵,分不清各種獸肉。
一個是漠不關心,頂多隻在跟隨家中父兄長輩打獵時接觸過若乾野物。
以鹿肉為中心的對話終於撐到了宋郎中捧著幾卷書軸來尋她。
麵對著自家阿耶微有疑慮而閃爍的眼神,明洛很是坦蕩,落落大方,她可沒尋個僻靜的角落和秦良竊竊私語,他倆可就在診台邊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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