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餘口待選奴婢,散發出來的氣息除了被規訓得當的端正外,還有一股極其滲人的沉寂。
說是死氣沉沉也不為過。
明洛在這一刻還是冒出了些許羞愧和無言的難堪。
她是五星紅旗下長大的人,才不過半年光景,居然被腐蝕地如此徹底?
“是都看不中嗎?”管事不愧是人精,眼瞅著她表情不對,當即主動問道。
明洛擺擺手:“不至於,就第二排最右邊的一男一女好了。”外貌上最合她眼緣。
管事笑著扭頭,淡淡道:“還不來拜見宋娘子。”
一男一女各自上前跪拜,男的自稱阿泉,女的自稱溫圓。
“宋娘子可要改名?”管事問。
明洛搖頭道:“不用費這個功夫了,倆名字都很通俗好記。”
“那某便吩咐人帶下去辦文書了。”
“有勞您了。”
管事略一招手,便有小廝領著兩人往另一處回廊去了。
“人會隨著牛車賞賜一塊來,宋娘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明洛乖覺無比,客氣地同這位管事道謝,結尾再次感念秦王恩德,表示今後若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必為王府效力。
直至踏出安定坊,又走了數十步後,明洛一拍腦門,有些懊悔地撅了撅嘴。
“早知蹭車回去了,那麼長的路啊——”
宋郎中失笑道:“阿洛可以騎馬。”
明洛嘿嘿一笑:“哪能讓阿耶給我牽馬,我給阿耶牽才是呢。”
“這馬是白白走一趟了。”
明洛卻不以為意:“求之不得呢,阿耶。我看那大箱子,沉甸甸的很,王府的東西,再差又有多差,咱們真的可以換房子了。”
意外之財啊——
自打這賞賜口頭敲定後,明洛幾乎每晚睡前都要暢想描繪下今日的光景,並無數次地規劃分配事宜。
“阿耶托你的福了。”宋郎中無限感歎。
兩人時急時緩,還在沿街的一處茶鋪中歇了一會兒,明洛要了碗偏淡的酸奶酪,又給胡阿婆帶了一盒剛出爐的現裝糕點。
做工精美,色澤溫軟,外觀上十分可愛,勾人食欲。
“阿耶,萬一阿娘問起來,就說這是鋪子賣剩下的貨,咱八十錢買來的,價格便宜了一半,盒子也是白送的。”明洛挽上宋郎中的胳臂,狡黠道。
宋郎中剛也嘗了半塊,口味確實上佳。
自家老伴兒牙口不好,平素連硬些的臘肉都咬不下,很是適合吃這些不甜不膩的軟乎乎糕點。
他看向明洛的目光欣慰極了,難得沒數落她花錢大手大腳,笑言道:“這盒子結實,大小也合適,你阿娘十有八九拿它來放針線。”
“我也是這般想的,您和阿娘都上了年紀,合該每日吃好喝好的,養好身子,長命百歲。”這是明洛的肺腑之言,要不是‘掛靠’在他倆膝下,她這般好端端的小娘子走在街上,分分鐘被人擄掠販賣了去。
宋郎中聽得那叫一個熨帖,倆人歡歡喜喜地回了延福坊。
坊門處圍了一圈男女老少,對著那一輛輛堆疊有序、擺放整齊的牛車指指點點,領隊的王府管事第一時間看見了倆人,小跑著恭迎上來,作了個揖。
“正和人打聽著二位住在哪條巷子呢,這不剛剛好了。”
明洛同樣歡天喜地地綻開笑容:“太麻煩您了。我家在東首邊的槐樹巷裡。”
宋平雖說不是祖祖輩輩住在槐樹巷,但自搬遷於此也有二十多年。
相識之人不知幾許,三三兩兩地恭維打探起來,也有把重心放在明洛身上的精明人兒,她甚至聽到了有個婦人打聽自個兒的婚嫁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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