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莫多想。阿洛這點說得沒錯,於王府來說,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咱們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既然都抬回了家,總不至於還回去,看著安置就是了。”宋郎中聲音並不大,緩緩開口。
“什麼不值錢……眼瞅著一日比一日冷,這可都是能禦寒能過冬的實在貨,怎麼就被你們爺倆埋汰成這樣了。”
胡阿婆是又小心又心疼地來回逡巡,眼珠子粘在那上好的料子上挪不開眼。
“阿娘,你這件襖子可以換了,我在公主府上還有波賞賜呢。”明洛笑嘻嘻地摟住阿娘,眉開眼笑道。
物質上的充沛很容易帶動情緒的調動,宋郎中也是看不過來地笑,竟覺得這屋子太小,等下一批絹帛過來,如何安放得下。
這日黃昏,一向低調的宋家難得敞開院門,招呼著同一條巷子裡的左鄰右舍,端出尋常人家平素吃不到的葷禽之肉,冬日難見的鮮蔬瓜果,熱情而客氣地請了次客。
受賞的原因他們三人決議一致按下不提,說得是又委婉又含蓄。
左右就是跟著大王出去打了次仗,戰勝立功而回,這麼多招人眼紅的絹帛不是他們偷搶來的,而是有著明明白白、規規矩矩的來路。
“巷子口的田家剛拐著彎打聽阿洛的終身大事呢。”胡阿婆笑嗬嗬地,倚在廊下看著明洛和溫圓收拾碗筷。
宋郎中打了個飽嗝,無不驕傲道:“阿洛這般樣貌,又有一手賴以為生的好醫術,打聽是正常的。”
特彆在豐厚嫁妝的加持下,財帛動人心,誰家不想人財兩得。
“阿洛的身子……”胡阿婆眼神微黯。
宋郎中靜默一瞬,歎息道:“得再好好調理幾年,將來怕要吃苦頭。”
胡阿婆眉頭緊鎖,又痛心地看了眼和溫圓交代各種事宜的明洛,道:“用些好藥材呢……阿洛眼下可是最好的年紀,彆誤了孩子。”
宋郎中聽得啼笑皆非,輕嗬一聲:“人求之不得呢,是一點沒想嫁人。”
胡阿婆呆了呆,女兒家嘛,哪有上趕著說自己想嫁人的,這種隱秘而必須藏在心中的思春念想,經曆過的人都懂。
她確不想養個沒羞沒臊的女兒,可也沒料到阿洛對嫁人如此……排斥。
結合阿洛平日有話直說、落落大方的姿態……
胡阿婆傻眼了。
“孩他爹,會不會和阿洛之前的遭遇有關……”她很快想到一個可能。
明洛進他們家門前,不僅不是黃花大閨女,據她所言,還流了一個孩兒,氣虛體寒,難以生育。
宋郎中低低一歎:“她三緘其口,咱們不好逼問。左右是遭了大罪,大概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逃奴逃婢是很常見的事。
一般像明洛這般姿容上乘、細皮嫩肉的年青小娘子,孤身一人在外,無隨侍的奴仆,無陪伴的家人,八成都是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婢女。
“不過孩他爹,我這瞅著……阿洛真不像……”一般奴婢,除了身上有明顯印記疤痕作為標識外,言行舉止或多或少能看出點貓膩。
明洛呢?……是一點都沒有的。
宋郎中沒敢多想,這種事兒,越推敲越經不起深究。
比如這胎兒,是逃出來之前落的還是之後打的,比如那戶人家是不是犯了罪,與她發生關係的又是誰……
“阿耶,剛有半盤打翻在桌上的豬肉,我直接端給王家兩位娘子了,作為交換,明日我拿一匹料子過去,說是會幫咱們各做兩套衣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