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酒飽飯足,幾乎是拍著胸脯保證會儘快讓族中長老來給明洛寫手實,上報裡正。
他姿態謙和:“還是拜托各位了。”
“份內的事兒,哪裡用得著六叔這麼客氣。”
“本就是一家人,該多走動的。”
“族長家下月有紅事,好像是五孫女出嫁,說得是個在衙門當差的小吏,你這養女也可尋族長媳婦瞅瞅,幫著掌掌眼,她托人介紹可不比你有麵子有路數。”
這就戳中宋平的心坎了。
不能誤了阿洛,近一兩年的相看起來,調理好身子就可嫁人了。
“對了,還有樁要事。”那人仿佛恍然大悟般,“雖說論傳宗接代,你自有兄弟,堂兄弟們,但香火是大事,六叔身板這麼硬朗,不考慮過繼個小的,養在膝下?”
宋平神色黯淡,比起可憐自己無兒送終,他是真心疼自己英年早逝的兩個親兒,含辛茹苦養大的倆孩子,說沒便沒了。
“老十二家的這會大了,當初不肯,便不提他了。族中還有其他適齡的男娃,六叔可與族長商議一二。”
宋平喪子後,也是依照族中慣例考慮過繼子一事的,奈何好端端的兒,彆人家辛苦生養的,眼見宋平家中拮據,條件平平,臨了反悔了,死活不肯。
當然族長畢竟是族長,講究說話算數,非得把兩三歲的孩子強搶給宋平。
宋平是個什麼性子,強人所難非他所願,況且這明擺著得結仇,他家人丁單薄,何必惹這種事。
最後便不了了之。
族中見他無所謂,也懶得再次張羅。
現在好了,宋家顯而易見地富了起來,倆女兒都攀上了貴人,之後還不得照應自家弟弟,宋平夫妻倆年紀不輕,哪天兩腿一蹬走人了,偌大家財豈不便宜自個兒?
人人心裡都會算賬。
宋平自也一目了然,隻笑著應付人,語意不詳。
胡阿婆適時從旁處拐出來,往每人手中塞了一匹絹,道:“一點點心意,往後還需族裡多多關照。”
明洛跟在身後,眼看三人因飲酒泛紅的臉色再度漲紅,有個喜形於色的當場便繃不住神情,嘴角都咧到耳朵了。
五花八門的恭維話此起彼伏。
什麼厚道啊,什麼福澤啊,連否極泰來這種高檔詞兒都來了。
又鬨了一陣,三人終推推攘攘地走了。
胡阿婆眉眼間有極淡的憂慮:“他們又提過繼的事兒了?”
明洛同樣耳廓一動,這可事關她的切身利益。
宋郎中此刻臉色徹底垮了下來,他是上了歲數的人,起了大早往城外奔走,回來便和族中頗有分量的三人周旋應付一兩個時辰,鐵打的人都該累了。
他渾身儘是疲累,擺了擺手:“隨他們折騰吧。”
過繼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沒個十天半月下不來。
“阿耶,剛燒了熱水,您泡個腳後先歇息,彆累著了。”明洛柔聲道。
宋郎中連話都懶得說,草草點頭後直奔主屋。
“阿泉,洗腳桶可以搬過去了。”明洛揚聲道。
她又看向掩不住憂慮之色的胡阿婆,不動聲色地打聽起先前的過繼之事,溫聲細語地寬著自家阿娘的心。
人都有成算。
宋平一家的乍富自然勾起了族中不少人的覬覦和貪婪之心。
尤其他家沒有男丁。
這擱哪兒都是塊待宰的肥肉。
過繼事宜說得熱熱鬨鬨,連隔壁的幾家都得了風聲,作壁上觀等著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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