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了,有好幾家。”宋平無奈道,“一個去歲剛成親,底下拖著三個妹妹,守著田地過活,話極少,說是小時候摔傷了腦子,有些遲鈍。
另一家是兄弟倆,大的從軍,小的跟著姑姑過,那親姑姑是個寡婦,丈夫兒子都沒了,基本就和這兩侄子湊了戶人家,搭夥著過,族裡去問過了,半點沒戲。至於還有一家……”
“這戶也住在長安城中,條件算是三戶裡最好的。不過統總養大的就一個男孩,人阿娘不改嫁,說是要守著家產和兒子過,誰也彆想打他們主意。”
唯一能過繼的……說到底就第一家了。
偏生人比較木然,還附送三個拖油瓶,誰肯接盤呢。
“阿耶知道第一家的具體情況嗎?”明洛沒死心地問了一嘴。
父母雙亡是最好,撐死每年祭日清明走一趟罷了。
“不了解。”宋平愣了一會兒,轉念想了想,到底沒把話說死,頷首道,“我去族中問問。見一見也是好的,萬一人厚道本分呢,三份嫁妝都認了。”
“對了,孩他爹,你昨日往盧家村走的這遭呢……”胡阿婆恍然記起,忙不迭問。
明洛也豎起了耳朵,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宋郎中。
“我都險些忘了。”宋平擱下了筷子,稍稍擦了擦嘴,淡淡道,“其他都還好,房子也是新建的……就是阿洛萬一嫁過去,估計不出一年,得被人家打回來。”
聽著這揶揄的口吻,明洛如釋重負地笑了。
“家風很彪悍?”她想到的第一種可能。
“是有個名副其實的惡婆婆。”宋平毫不客氣道,“我都沒進人家門,隻按照在村口打聽的路往裡走,人我沒碰上,但撞見了一個和盧傑生得幾分相似的婦人,嗓門震天,在訓女兒。”
“然後……”宋平賣了個關子,故意拖長了音。
明洛撲閃著大眼睛看他,很是沉得住氣。
還是胡阿婆催了一句:“快說啊。”
“人力氣大得很,舉著把掃帚往邊上揮了兩下,我定睛一看,大概是她兒媳婦,因把家裡的一塊肉偷拿回了娘家,她女兒好像幫著嫂子說了句話,才被遷怒的。”
宋平似心有餘悸般,搖了搖頭:“我看了幾眼便趕緊走了。”
以免大掃帚揮到他一個無辜的路人甲身上來。他倒是稱不上文弱,重活粗活都能乾,可終究上了歲數,看那婦人膀大腰圓的結實樣兒,他和胡阿婆兩個捆一起都不夠她打幾棒的。
做親家可免了吧。
“阿耶,你真有先見之明。”明洛就差鼓掌了。
“看看你,矜持些,嘴角都咧到哪兒去了。”宋平裝模作樣地訓了一句。
明洛最終沒能繃住表情,無聲地笑了出來,歡天喜地的樣子。
胡阿婆趁機問起另一樁事:“我今兒上午買菜回來,好像在巷子口看見了之前登門過的那秦家郎君。”
此言一出,明洛的笑容不自覺地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慎重。
“阿娘可看清楚了?”
胡阿婆沒有猶豫太久:“應是不錯的。槐樹巷附近,不記得有這般貴氣的郎君,那身料子……”在貴賤分明的社會製度下,哪怕僅憑服色,也能大致判斷出一個人所處的階層。
包括屋舍,車馬等等。
紅牆綠瓦、綾羅綢緞從來不屬於平民階層。
“我出去便隨阿姐登了車,沒留心周遭的人。”明洛完全茫然。
“還是小心為上。”宋平叮囑道。
“明日我隨阿耶去藥鋪吧?元郎今兒也沒來嗎?”明洛思維跳得很快,扭頭問向在剔牙的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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