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抿了抿唇,摸了摸鼻尖。
下一刻,明目張膽地撒起了謊。
“沒落灰,發黴了。”
發黴這兩個字,對春季的淮市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的存在。
燕時予說“是嗎?那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棠許連忙側身避他,“原本就是十幾塊的便宜貨,發黴也是正常,況且天氣漸暖了也要不合穿了……我先拿下去丟掉。”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從燕時予身側溜出去,走進了電梯。
燕時予依舊立在門口,約過了一分鐘,他才走到電梯前,按開電梯,看向了靜立在轎廂裡一動不動的棠許。
電梯門重新打開的時候,她仿佛才回過神,抬眸看向外麵站著的男人,又呆滯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按樓層。
可是她也沒有動。
兩個人門裡門外地站著,就那樣看著對方。
片刻之後,棠許看著他,終於低低地開口“拖鞋沒發黴,是我以為你不會再上來了,所以才想扔掉。”
燕時予眸光沉靜,隻是看著她,“那我現在上來了,怎麼說?”
棠許癟了癟嘴,從電梯裡走出來,下一刻,帶著那袋子垃圾投進了他懷中。
最終那袋子垃圾又被帶回了屋子,和燕時予的皮鞋一起,靜靜擺放在玄關處。
衛生間裡水聲潺潺,狹小的淋浴間熱氣蒸騰,充斥著兩個人的體溫和聲音。
棠許隻覺得恍如隔世。
從他離開淮市,一去一月之久,悄無聲息;
到他回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再與她親近……
是真的已經很久了。
連唇齒之間,似乎都變得陌生了。
燕時予的吻很輕,是棠許從未在他身上嘗到過的輕,陌生到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
直到聽到他沉沉的聲音——
“張嘴。”
她依言照做。
一切才終於逐漸變得熟悉起來。
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闊彆日久卻依舊契合的,仿佛終於尋到了正確的方向,不由自主,各自尋找舒適的源頭……
隻除了他指腹間的粗糲。
明明已經淡去許多。
卻依然是這場情事裡,最突兀陌生的存在。
……
從衛生間回到床上,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棠許的手依舊和他的交握在一起。
她還在不自覺撫著他的指腹。
他似乎已經恢複了從前,無論是身體還是體力,都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模樣。
唯一能印證他發生過變化的,就是指間這一點殘存的粗糲。
棠許好奇,但並不開口問,隻靠在他懷中,安靜無聲地失著神。
而燕時予一垂眸,就能看見她的動作。
或許她是無意識的,可是燕時予還是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棠許的思緒瞬間回籠,先前那些神遊,儘數湮滅在遙遠的記憶深處,再難尋見一絲痕跡。
“沒什麼……”棠許喃喃地應了一聲。
燕時予又看她一眼,緩緩抽走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