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孤兒,是個乞丐,黃定洲也認識。
是在【詐金案】中過線索的,雲縣乞丐團夥之一。
這群乞丐團夥,已經成了他的眼線之一,他付錢,乞丐給他想要的情報或者線索。
互惠互利。
黃定洲沒有下馬,他趕時間,“你做什麼?這樣很危險!”
他原本以為對方是為了走捷徑,才跑到馬車和快馬街道上的,但是,對上對方的眼神時,黃定洲卻明白了,小乞丐,是專程在這裡等他的。
黃定洲翻身下馬,“說吧。”
小乞丐卻信不過那馬車和駕車的人,他討好地笑著,伸出破碗,“大善人,行行好吧,小子餓了三天了,快餓死了。”
借著破碗的遮擋,碗底一張皺巴巴的紙團,被他用手指夾出來,顯現在黃定洲麵前。
黃定洲拿出荷包,往對方碗裡扔了幾個銅板,然後順手將那紙團抽走,塞進荷包裡。
“去買包子吃吧!”
他說完,重新翻身上馬,沒有再多看小乞丐一眼。
他回到黃宅,讓人將黃老先生的院子安置在前院,距離小角門比較近的院子,方便對方進出。
然後他就回書房,取出紙條,查看上麵的內容。
【六匹馬驅使,高度12尺,寬度9尺,外刷朱紅漆,往鳳翔府方向山道而去。】
他看到這行字,瞬間明白了,對方想要的線索是什麼。
是擄走婉芙的凶手的座駕,和離開的方向。
隻是,現在波本已經離開雲縣,他現在手中無人可用。
在京城的那些暗衛,輕易不能調離,特彆是在這時局緊張的時候,更加不能輕舉妄動。
現如今,能快速跟上凶手的人,隻有黑麥和謝主簿了。
隻是,謝主簿是皇帝的人,黃定洲無法百分百信任對方,誰知道皇帝對這個凶手有沒有彆的打算。
他想到了那條跨越了多國的走私路線,他有預感,皇帝不會這麼輕易,就處理掉這個凶手。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沒有人會不為之動搖。
他早就見識過了!
否則,以皇帝對京城的掌控程度,他不信,這個有如喪家之犬的幕後主使,還能如此輕易的離開京城。
黃定洲沉思了良久,才召喚黑麥進來書房。
他將紙條遞給黑麥。
“黑麥,你順著這條線索,去追擊擄走婉芙的人,對方很可能是【謀逆案】、【通敵叛國案】等案件的幕後主使,十分危險。所以,你隻要遠遠追蹤就好,不論是什麼情況下,都要以自己的人身安全為準。查到對方下落,便回來複命,本官會另外安排人去追蹤。”
黑麥接過紙條,掃視了一眼,麵癱臉,首次皺起眉頭,“郎君現在身邊沒有守衛,仆不想離開,仆傳信讓波本去追查吧。”
黃定洲,“不,波本是陛下的人,這次追蹤凶手,不能泄露出去。”
黑麥聽到這話,喉嚨動了動,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和麵臨危險與死亡的那種緊張不同。
他定定地看著黃定洲,良久,才吐露一個字,“好。”
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管都僵硬了。
他差點就同手同腳地轉身離開了。
另一邊。
追查凶手下落的波本,順著他查到的零星馬蹄印記,往商州的方向,快馬加鞭,奔馳了將近兩個時辰,都沒有追到對方的半點蹤影。
他越追越覺得不對勁。
多年的任務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他立刻就勒馬停下,重新做了部署,將人分成三個隊伍。
第一隊,時酉帶隊,前往一部分人往鳳翔府方向。
第二隊,他帶隊,繼續往商州方向。
第三隊,回雲縣和京城的交界山道探查,未免凶手想利用燈下黑,混水逃生。
直到半夜,他收到來自鳳翔府的快信,那賊子帶人出沒在鳳翔府,換乘了鳳翔府知府的普通馬車。
波本收到信,立刻收隊,調轉方向,重新往鳳翔府方向趕去。
隻是,南轅北轍,他想要短時間內,追上,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波本日夜兼程,趕在日出前,抵達了鳳翔府,追著其他人留下的標記,繼續趕路。
這種程度的趕路,對他而言,算是習以為常。
他還能接受。
直到他追著記號,到了京畿道,就失去了線索。
出了京畿道,往關內道的話,對方可就是如鳥入青天,魚入大海,要再尋找,可就難了。
他不得不將隊伍再次打散,分成二人一組,分彆往五條不同的道路,探查。
他的運氣很好,在前往涇州方向的山道,發現了對方的行蹤。
波本立刻留下了記號。
然後,潛伏起來,等待援兵追過來,再出手。
他看著這群人的架勢,不像是要停車修整,反而更像是,要改換乘。
果然,不出他所料,馬車上的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來瘦弱得要隨風而去,女子昏迷,被他抱在懷裡。
他們下了車,一旁的女護衛,便接手了那昏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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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看不清楚昏迷的女子是誰,不過,看那衣著和身量,很像縣衙的那個小廚娘。
男子直接翻身上馬,女護衛帶著昏迷的女子,緊隨其後,他們快馬加鞭,往南方離開。
而車夫駕著馬車,前往西而去。
波本沒有絲毫猶豫,在原地留下了記號,然後就跟著騎快馬的那隊人馬而去。
快馬前行,將近兩個時辰,那群人也沒有要減緩速度的趨勢,反而繼續加速。
這讓波本感覺很奇怪,因為,如果,按照郎君的線索,那凶手應當是個病弱青年。
一個長年病重的人?可以這樣快馬而行?
恐怕不行!
這群賊子過分狡猾,波本接連被戲耍,但是,現在要他再重新回頭,去追那馬車……大概,不僅可能會導致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還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追蹤。
希望能跟著這群人,找到他們的據點,再一一破局了。
與此同時,黑麥根據紙條的消息,也喬裝成普通的郎君,開始追蹤之旅。
在波本硬著頭皮追著‘凶手’進入慶州時,黑麥來到了鳳翔府的山道。
這山道已經沒有了那群賊子的行蹤。
痕跡被清掃得很乾淨。
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確定,那群人,必定如紙條所提示,進了這山道。
這山道是鳳翔府通往商州的小道。
不論什麼馬車都走不了,隻能徒步或者單騎而行。
黑麥沒有猶豫,立刻加速,快馬馳騁於山道之間。
等他翻越到山脈的另一側,在半山腰,已經能遙遙望見,商州的城池。
山路險峻,下山時,他不敢再快馬騎行,隻能翻身下鞍,牽馬而行。
行到山腳時,一個穿藍衣的腳夫,攔住了他,遞給了他一個紙條。
黑麥認識這個人,這人正是那群乞丐的領頭人之一。
他跟在郎君身邊的時候,見過,此人跟郎君交易過情報。
原本的線索,也是這群人的,即使如此,黑麥也依舊心生警惕。
他早年見過許多情報人,這些人最是貪生怕死。
不僅容易被蠅頭小利蠱惑,也容易因為行事不謹慎,反而泄露行蹤,出賣了買家的。
也有些,更加沒有底線和原則,為了保命或是為了更大的利益,瞬間對買家反目、背刺的。
黑麥見這新的線索,提示
【驢車,三人行,喬裝成父女與趕車人,不避諱人,往新平郡官道走。】
他看到這個隻覺得,這是在扯淡。
“被挾持的小娘子,沒有反抗?”
藍衣腳夫搖頭,“遠遠看去,他們一直在低聲交談,不見有爭執。”
黑麥懷疑自己找錯了方向。
不過,他相信波本,必定跟著追擊凶手而去了,不管這邊的情報是否正確,隻要繼續追查下去,就對了!
他希望對方是假貨,這樣,他就能快點返回雲縣了。
黑麥再次喬裝改扮成一個不起眼的走貨郎。
這商州,大街小巷,都是叫賣貨的走貨郎,多他一個不多。
在主乾道的時候,他自覺得不顯眼,但是,在即將踏入對方所在那兩條街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雖然街道看起來還是很熱鬨,行人,貨郎,攤販,都沒有什麼區彆。
但是,他訓練多年的危險直覺,提醒了他,不該繼續走下去了。
不對勁。
他仔細觀察了幾人,發現這些人未免太‘模式化’了。
特彆是他即將進入的這條街,走貨郎雖然都穿著麻衫,用寬大的衣袖遮掩了,但是,就是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