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鹿仙廟
“姑娘!銀子!”
書生站了起來剛想要追出來,薑綰向後擺擺手,小玥跑回去朝那書生說了句,“我阿姐的意思,方才坐了你的桌,這是付的茶位費呢,你拿著就拿著,少跟旁人說三道四啊!”
說完又跑回去跟著薑綰一道走了。
書生手裡拿著串成一小串的銅錢,默默看著她們走進對麵的鋪子,不知之後又去了哪裡,他一直朝那個方向張望著,手也抬高著保持遞出去的姿勢。
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手中的銅錢,呆愣許久。
隨後默默把銅錢小心地收進腰間的荷包中,過了半會兒才拍桌子哎呀一聲,“方才沒留姓名,這如何才能把銅錢還回去呢……”
書生的同伴恰好也來了,見他一個人呢喃著什麼姑娘什麼回去之類,還拍桌跺腳的,上前打趣,“李兄,這是又魔怔了?鹿仙廟要的那副畫你都畫完交出去了,還忘不掉那畫裡的人呐!”
——
薑綰領著小玥和孟文元確定軒轅雲舒離開陳家的鋪子後,才從後門進去。
掌櫃的正和小夥計一起收拾鋪子準備打烊。
見著她進來,兩人放下手裡的東西忙上前來,掌櫃的道:“薑姑娘,您這是上哪兒去了,方才可嚇死老漢我了。”
薑綰不多做解釋,隻道:“勞煩掌櫃的,把那女子在鋪子裡買過的東西都列出來,我要帶走。”
“好、好、好好好,二子,還不快去,薑姑娘等著要的。”
掌櫃地立即吩咐夥計去把賬冊搬來,快速把軒轅雲舒買過的東西謄抄在紙上,吹乾墨跡捧著送到薑綰手上,並道:“薑姑娘,您拿好。白日裡你要送出去的信,也已經托人送去了,可還有什麼其他的吩咐?”
薑綰正看著紙上所寫的內容,聽到掌櫃的話,抬起頭來,對方小心翼翼的神情落入她眼中。
這漓水城不大,附近又挨著好幾座大城,陳邵君的買賣並未過多著墨在此,是以這處鋪子隻有這一老掌櫃一小夥計,兩人對她這個持有特殊牌子的“貴客”格外的上心和尊敬。
她溫和地朝老掌櫃笑笑,“暫時沒有了,今日有勞。不知掌櫃的如何稱呼?”今日兩次造訪都略有些急,還沒問過他們姓名。
掌櫃的趕緊回道:“老漢姓陳,是隨著公子從嶽州過來的,他是王二、二子,我鋪子裡的夥計,漓水城人,不過父母兄弟都沒了,眼下就跟著老漢我了,鋪子不大,夠我倆掙口飯吃,再給二子攢些娶媳婦的錢……”
老掌櫃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或許是把薑綰當成了陳家的話事人之一,還要把用心記著的賬冊搬出來給她過目。
薑綰擺手製止了,好言道:“陳掌櫃,過些日子,你們陳公子會親自來的,到時你再拿給他看吧。”
陳掌櫃登時激動起來,“公子、公子要來?當真?這、這這……這漓水城已經許久沒有東家來過了,二子、快、快去打幾桶水來,把那兒、還有那兒都擦擦……”
一老一少就在鋪子裡忙碌起來,其實鋪子已經收拾得很乾淨,雖然不大,每樣東西都擺放齊整,賬目也記得清晰,否則也不會那麼快就把軒轅雲舒的賬找出來了。
薑綰沒想到一句陳邵君來會,讓老掌櫃激動成這樣,不等她分派,小玥拉著孟文元也去幫忙了,老掌櫃一麵忙活著,一麵笑嗬嗬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又跟薑綰說起他們潞州的事來,還提到不少陳邵君少年時便彰顯出來的聰慧過人的舊事,小夥計撇撇嘴,“掌櫃的,這些你都說了不下八百回了,那陳公子真有你說的這般厲害,他怎不來漓水城瞧瞧,我們這兒鋪子三月前就縮了一半,前些日又典出去了半間,可再這麼下去,隔壁賣布匹的都要把咱們擠沒啦!”
掌櫃的瞪了小夥計一眼,“彆渾說,公子過些日子就來了,薑姑娘不說了麼,公子他就要來啦!”
薑綰正看著手中的紙,把可疑的香料藥材都單獨列出來,比對她所知的幾張方子,聽著陳掌櫃和二子的話,她也不由得抬頭環顧了一圈鋪子,才發現有一麵牆較為新些,原來是典了出去新砌的。
她皺起眉,陳邵君的買賣顯然重心未放在這漓水城,隻是占個位置罷了,她都能看出來的事,老掌櫃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卻還是這般開心,親自上陣擦拭著收拾他的鋪子,等著他家公子陳邵君來此看看。
大周這麼大,像這樣的鋪子,陳家肯定還有不少,但她此刻遇上了這老掌櫃和小夥計,不免多問了一句,“陳掌櫃,這鋪子因何讓出去?是虧銀子了麼?”
她以為是鋪子不掙錢,卻要照著分利把銀錢抽出來上交給東家,他們負擔不起了,才把鋪子典出去。
誰知老掌櫃搖頭道:“銀子不虧,鋪子先前還是能掙錢的,唉……說起來,都怪老漢我,是我太貪心呐……”
老掌櫃提起這個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二子看不下了,悶聲替他道:“不怪掌櫃的,都是為著我。”
“鋪子起先也是能掙銀子的。掌櫃的也沒虧待我,讓我攢了不少壓箱底的銀子,後來西市的王嬸給說了東市上賣豆腐家的郝娘與我做媳婦,郝娘命苦,打娘胎出來就落了病根,不是這樣也輪不找我對她好,郝娘看病要花銀子,銀子都花完了也看不好。”
“掌櫃的聽說城東南的鹿仙廟裡來了位厲害的真人,能治百病的,就去給郝娘求藥了,鹿仙真人的藥也有些作用的,後來就不頂用了,真人說要心誠供奉,多多祭拜才可,去祭拜還得買鹿仙廟特製的香和貢品,銀子就越花越多了,後來、後來鋪子就典出去了。”
二子說著,目光直愣愣的,仿佛在說的是旁人家裡的事般,隻一雙幽深的眸子裡盈滿了歉疚和難堪。
陳掌櫃在一旁也發了愁,長歎一聲,“唉,莫說了、莫說了,這鋪子典出去若是能換郝娘一條命,也值當,二子啊,公子是心善之人,這鋪子公子早些年就過給老漢我啦,公子是頂頂好心的人,讓老漢我後半輩子有間鋪子可以靠著,待公子來了我去求他,郝娘有救的。”
二子不說話了,他狠狠抹了把眼睛,更加用力地擦起並不臟的貨架來,擦得油光錚亮的。
薑綰默默聽了這許久,終於開口問道:“二子,你說的鹿仙廟頂頂厲害的真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又有些什麼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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