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落水的戲碼不夠新鮮
薑綰看著跟前表情變來變去的女子,這姑娘初時還有些緊張,看著有些怕她,後來不知想到什麼,一咬牙竟又大著膽子來扯她了。
問她是跟誰來的?
她不需要跟誰來,她正經來赴宴的,用的是自己的大名,她們皇帝請的,不是附庸在誰之後。
“皇帝請來的,你有意見?”
薑綰低頭看緊扣著自己手腕的姑娘的小手,手腕細嫩,經不得她用一成力氣怕是就要哭爹喊娘了,她沒動她,隻是看了她一眼,孫思意鬆開了手,拿帕子捂著嘴笑了。
“你說什麼?陛下請來的?你知不知道這裡是涼京,不是外頭的山窩溝子,這裡看診有太醫,陛下為何請你一個外頭的醫女?這不說笑呢麼!”
孫思意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先前還覺著這小醫女眼神攝人,哪知是個丟人現眼的,怕不是真當自己有名有姓的進來,就是陛下能記得她是誰吧。
“你不說我也知道,今日得了勝仗歸來的成將軍入宮覲見,你是她營中的醫女吧?”孫思意上下掃了一眼薑綰,跟其他貴女眼神往來間滿是戲謔和意味深長,“在外頭不知禮數沒人管,這裡可不一樣,待會兒可彆把你在營中給男子瞧病那套,在陛下的席上拿來顯擺,可不合適。”
一眾貴女多半都不認識薑綰,聽孫思意說來,紛紛向她側目看來,有好奇的,也有嫌惡的。
薑綰無心思跟她們在此爭口舌,如果未來安王府的女主人想要給她的下馬威就是這些個,她可沒功夫奉陪了。
“醫者眼中隻有傷患,不分男女畜生,救治天下生靈皆是我輩本分。這跟你在閨中待嫁很不一樣,你如果不懂,可以不必兩廂放在一起比較。”
薑綰淡淡回了句,甚至懶得回她那句關於皇帝有沒有必要請她一個外頭的醫女診治的話,她神情淡漠,氣質也疏離,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竟把孫思意比的像個胡鬨狹隘之人,在這兒的大部分貴女,也都是要守閨訓的,但卻沒人覺得薑綰的話把她們也算進去了。
人都說了,和閨中待嫁不同,各有各的本分,非要放在一起比較說事,不是刻意刁難是什麼。
有些女子想到自己初時隨家中父輩升遷才來涼京時,也曾受過孫思意等人言語擠兌,不免反對薑綰起了拳拳護心。
也有人替薑綰說話,“孫姑娘,我聽這位姑娘說得頗有幾分道理,大家都聽陛下說過,大周朝堂各部門負責不同的事務,為著大周天下和靜民樂都一樣重要缺一不可,沒有什麼好比較的……”
那人話沒說完,就遭了孫思意一記白眼,“陛下的話自然沒錯,她的就未必了!醫女就不必嫁人麼?我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你覺著她說的對,也要如她那般行為不端,張狂不羈?”
孫意一句話把說話的人的嘴堵了回去,這涼京,哪家女子敢說自己要如此行止駭浪,傳出去豈還得了,回得家去挨罰挨罵事小,日後尋不到好婆家也隻是麻煩些,一句教女無方耽誤了父兄仕途,才是真真要緊。
孫思意見自己鎮住了眾人,不免有些得意,揚言道:“郴西營這次是打了勝仗,但那都是將軍們的功勞,跟她一個醫女又不相乾,你們犯不著這時候就湊上前去捧著她吧!”
孫思意一頓搶白,平日裡又仗著和鐘雪瑩走得近,嘴巴從不饒人的,一時大家夥兒又不好多說什麼了,也有些等著瞧熱鬨的,左右都不想幫,隻在薑綰和鐘雪瑩間來回地看。
薑綰覺著沒勁透了,要走。
但孫思意顯然不準備就此甘休,她和另外兩個姑娘三麵將她圍住,隻留了向著湖心亭的那一麵,三個人自以為隱秘地當著她的麵眉來眼去,口中喊著一、二、三,齊齊向她逼近,等她退到湖邊時,孫思意伸手把她朝湖裡推。
薑綰歎息一聲,她本來不打算理會孫思意幾個的,大家所圖所求都不同,硬湊著雞同鴨講吵架也吵不到一起,純屬浪費時間。
不過對方既然要同她動手,那就不一樣了,這種落水的戲碼,她覺得太不新鮮了,要有些變數才會有趣。
她身子向後倒的瞬間,拉住了離她最近的孫思意,孫思意啊了一聲,跟她齊齊往湖水裡紮去。緊接著,在臨落水前,薑綰扣著孫思意的手換成了按著她的肩頸,踏著她的腰腿,借力翻身。
她沒入水,但孫思意卻紮紮實實地浸過了頭,浮浮沉沉喝飽了水,薑綰輕輕踏點著湖麵幾塊觀賞大石頭,又把人從水裡拎出來,提回了岸上。
方才她們一起推她的時候,就各自分工合作,有人負責擋著視線,有人負責大喊有人落水了,總之就是想要製造薑綰是自己落水的假象。
哪裡想到最後落水的竟是孫思意,薑綰隻微微濕了些些鞋頭,登時都呆在了原地。
薑綰上岸後,把濕漉漉焉了吧唧的孫思意往草地上一丟,往湖心亭方向看了看,裡頭的命婦們依舊言笑晏晏,和和氣氣坐著,仿佛絲毫沒有看到這邊起的爭執,這是壓根沒打算要管,或者是不覺著吃虧的會是她們的女兒。
她低頭看向嗆水嗆得傻了眼的孫思意,提醒她,“你剛剛落水了,不打算哭麼?”
孫思意打了個水嗝,哇嗚一聲哭出來,大聲喊著她娘。
她的聲音穿透湖心亭,終於有個麵目慈善的命婦眉眼慌了一瞬,起身朝這頭看來。
見著孫思意濕漉漉地坐在草地上,頭發淩亂地貼著臉皮,臉兒白慘全身哆嗦,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憋不住驚呼起來,“天爺——”
急衝衝地就往這頭步趕步小跑了過來。
“這、這、這是怎麼了!不是好好兒的賞著花麼!怎的落水了?”
方才有人喊落水,孫夫人聽見了,但一來她姑娘不識水性不會主動靠湖邊太近,二來都是孫思意叫彆人吃虧的多,沒幾個敢欺到她頭上去,所以不用擔心。
隻怎麼也沒想到落水的會是她女兒!
孫思意見著母親來了,抱著她娘就開始抹眼淚蹬腳,一身濕透的衣裳把她娘的命婦禮服都蹭濕了,補子上深一塊淺一塊的,“娘——!是她,她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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