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萬古之前的人,很難切身想象當年兩個種族紛亂的年代的慘烈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可李清明卻清楚,當一隻妖若是出現在一座以鮮血澆築的邊陲荒城時,會惹出如何之大的轟動!
千萬年來的刻骨仇恨,早就被風雪吹散,化作那連最烈的酒水卻驅逐不走的寒冷。
所謂仇恨,也成了某種靈魂中的本能。
管他是心懷天下,猶如聖人,管他是道貌岸然,還是手裡沾染鮮血無數,見到了妖……也隻有拔劍一事。
真若打不過了,才會棄暗投明。
在這個時代的人族,除了極個彆的少數,都是會有著這樣的一副骨氣在的。
而此刻裴知南身上的衝天妖氣,就好比對著全城的人族修士說,“來,殺我!”
麵對裴知南口中的揶揄,李清明搖搖頭,隻是走上前,蹲下擦掉了她手指間的鮮血。
一向逆反的後者,也因為這份錯愕任由李清明做著這個動作。
“你個豬腦袋,莫非是不知道斬妖司的可怕?”
“斬儘天下妖的斬妖司誰人不知?”
這三個字,不止是這個時間點,在後世也同樣是一份由鮮血澆築而成的榮耀,如雷貫耳。
不過因為歲月的更迭,這個以拯救天下蒼生的組織也多了些許的異樣。
誰叫天下蒼生,隻涵括了人族呢。
“那你還不滾?!”裴知南一把甩開手,惡狠狠地瞪向李清明,“我不需要你這個人族的假關心!”
李清明沒說話,依舊是牽起她的手直至將那些血液擦乾淨。
然後是雙腳。
“好好一雙手一雙腳,沾了血多不好看?”李清明淡淡說著,又問“我給你買的那雙鞋子呢?傷剛好地差不多,非不聽話是吧?”
“管你何事?”裴知南冷冰冰道“丟了。”
她才不會說自己是怕臟了鞋子,才赤足踩在雪地上,鞋子正被她放在房間裡。
“丟了就丟了吧,那我再給你買就是。”李清明不以為意,隻是一雙鞋子,真算不得什麼事,又不是要砍他的狗腦袋。
小裴知南沉默,又問了一遍“你當真不怕死?”
“死,誰不怕?”
裴知南又是陷入了沉默,麵對死亡她隻有無儘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是妖,更知道自己在這座城中,如若顯露了身,結果恐是比死亡還要可怖上千萬倍!
所以,她一直咬著牙,跟那些力氣個頭都比她大的乞兒爭搶。
哪怕被打鼻青臉腫,口吐鮮血,她也都是默默忍受著。
哪怕是胳膊折了,腿斷了,她也不會如何。
哪怕好些次,她身上的傷口深到她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厥,甚至幾次還差些就這樣沒睜過眼……
小裴知南都不曾顯露過自己的妖身。
隻會在無人的陰暗角落,默默用妖族的肉身自愈能力療傷。
受再重的傷,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恢複,她都不在意。
至少,這樣還能活下來。
她想活著。
她真的很想很想活著……
“倒是你,一直不是藏得好好的?怎麼今日要這樣動手?”李清明將她抱出屍體堆,問了這樣一句,“你這些日子拿的東西,都是被他們搶走了?”
“你如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