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諸人一提起寧榮二府,首先想到的就是寧榮二府,最初立府的兩位國公,京城裡麵的人熟知的也是四王八公隨著大徒先祖四處征戰的豐功偉績,在到現在這一代人的時候,已經幾乎沒有人去關心,賈家在從金陵來到京城之前,是做什麼的了。
寧榮二府在金陵的時候就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兩家子孫在前朝也謀得了武職,手中有權,與當今皇室的先祖交好。
雖然富裕,但是也不是在前朝一手遮天,直到賈演、賈源兄弟這才達到真正的鼎盛之態。
史溁也不挑,將書房地上的東西隨意地扒拉到一邊,找了幾本書墊屁股,就坐在了賈蓉麵前。
史溁是隨手拿的幾本,根本就沒看到書名,賈蓉見史溁熟練地將書墊著坐下了,想說點什麼,但是又忍住了。
史溁墊在屁股底下的正是四書中的中庸那本,她坐下來,對著賈蓉講起了先祖們在金陵發家的事跡,從最開始的一個種地的農戶,到找到了機會做了買賣,包括買通人,不立商戶,開始逐漸積攢起一部分家業。
為了家族的進一步發展,賈家的祖輩,變賣了家族中的田產和房屋,謀了一個把總的職位,從此賈家走上了從武興家之道。
子孫後代皆尋了武師來家中教導,一步一步將武職做到了京城,一路走來可謂是步步為營。
因為精打細算,性格上也不是過於率直的那種,與諸人交好,加之確實有真本領,賈家的先祖才在京城裡麵初步立腳。
“所以,蓉兒,你認為咱們兩府能夠得到現在的權勢和地位是因為什麼?”
賈蓉沉思了片刻之後,不確定地回答。
“是因為先祖們有本事,才拚下如今的家業。”
史溁點頭,“還有呢?”
“還有?”
“對,還有的。”
“我不知道。”
“咱們兩府的先祖啊,除了腳踏實地地努力,還有他們遇見事情的時候,沉著冷靜,能夠在最適合的時候做出最適宜的判斷。
就像是咱們大徒的開國皇帝,準備起兵的時候,咱們祖上就看準了人,抓住了時機,跟了上去。
而且在各種失利與緊要關頭,咱們的祖上都堅定不移地站在正確的那一邊。
這才有了咱們現在的錦衣玉食。”
“那那為什麼現在,我們家”
賈蓉對如今寧國府的現狀有些難以啟齒,畢竟他從一開始記事起,就被灌輸的概念就是,他們家是國公府,是京城乃至天下,頂頂富貴的人家之一。
在成長的過程中,所見到的人,都對他十分奉承,任何時候都不會違背他的心意。
現在乍然從國公府變成了五等將軍府,賈蓉的心裡,一直都很無法接受。
“現在是因為,當初咱們兩家站錯了隊。”
史溁見賈蓉臉色變的更加暗淡,便小聲地給他分析。
“俗話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兩府的權勢富貴,不是一直都在的,曆朝曆代都會有新貴出現,也會有原本極為富貴的人家敗落。
你也在學堂裡麵讀過許多時日了,想必先生也給你們講過,興衰更替乃是常態。”
“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什麼事情過度了,明明是一件好事也會樂極生悲轉變成壞事。”賈蓉附和道。
聽到賈蓉的回答,史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個先生她沒白請,還是挺有成效的,不僅寶玉、賈琮和賈環看上去都改變了不少,連同跟著一起聽課的賈蓉也逐漸改變了自己內心固有的想法。
“所以,蓉兒,你看,你自己心裡不是都明白嗎?”
賈蓉也在口中喃喃道“是啊,原本,寧國府的富貴已經到了,就站在風口浪尖上,一不小心就會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
“是啊,我朝國公之上,便是異性郡王,這是咱們大徒臣子,能夠得到最高的榮耀,可是,蓉兒你看,四王之中除了南安王和北靜王兩個,還是王爵,除了他們兩家,你看,剩下的那兩個早就風流雲散了。
蓉兒,我且問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賈蓉搖頭,史溁歎道“因為人心,人心總是貪婪的,得到了一樣東西之後,就想要得到更多,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老太太的意思是,因為祖父和父親貪權,所以,這是我們貪心的報應?”
史溁沒有回答,隻是溫和地看著賈蓉,賈蓉讀懂了史溁眼中的意思,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賈蓉想通了其中的緣由,情緒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失控,隻是舉手投足之間,多有萎靡頹唐之感,就連神情也像是一下子年長了二十歲。
“蓉兒,其實,也沒有必要這麼悲觀,事情不是沒有轉機的。”
賈蓉緩緩地抬頭,“老太太,還能有什麼辦法,短短十年不到,我家就從一等將軍府,變成了五等,將來再傳下去,不出三代,就成白丁了。”
史溁知道,賈蓉心裡還是在意身份上的落差,開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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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與你說了不能科舉入仕,不是世上唯一一條成功之路,你現在麵臨的情況還不是最糟糕,該振作起來才是。
你與我實話說,你這些天是不是在心裡很是埋怨你祖父和你父親?”
賈蓉沒有回答,但是答案顯而易見了,賈蓉的內心是怨恨的,不止是怨恨賈敬和賈珍,他心中定然對皇家也是怨恨的。
所以,史溁今天必須得把道理給他說清楚,賈敬是一根筋,認準了前太子就不改了。
賈珍更是偏執,要不是他非要與秦可卿過不去,也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史溁生怕賈蓉也隨了那兩個人的性子,萬一再鬨出什麼意想不到事來,恐怕是會連累到榮國府。
想要勸說賈蓉必須得找一個合理的道理,史溁拚了命地搜刮自己肚子裡麵的墨水,好在最終想到了一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