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說得輕飄飄的,好似天寒地凍裡的一縷寒煙,風一吹便散了。
可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那一縷輕煙卻似一塊巨石,長久的壓在她心上。
她那會兒乍然被送到澗西,心裡惶恐無助害怕極了。
接連幾個日夜都睡不著,生怕二哥從此會不要她。
後來,心緒漸漸穩定下來,她才開始在澗西便打聽靖遠伯府,也打聽過蘇言信的消息。
也就知道了,蘇家是先太子的臣僚,是罪臣之家,而她一出生,便是罪臣之女。
所以安陸侯府一直隱瞞著她的身份,一是為了保護她,二是不讓侯府受牽連。
從此之後她再沒提過自己的身世,若非今日為了弟弟,也不會提起。
“我……”她努力斟酌著詞句,生怕惹了男人不快,“我前幾日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姓蘇的男人,他告訴我,我弟弟還活著,最近就會到燕京來,讓我多照顧照顧他……”
明禛危險地眯了眯眸子,“你弟弟?”
他怎麼不知道蘇家還有人活著。
明翽忙點頭,笑道,“對,夢裡跟真事兒似的,我也不信,可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我才想著出門一趟,看看夢裡的父親說得是真是假,你能不能讓我去一趟,我很快就回來……”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聽了她這一堆胡謅,男人並未生氣動怒。
本來蹙緊的劍眉,也蘇展開來,雖仍舊是麵無表情,卻沒了剛剛那強大的壓迫感。
“當初——”明禛沉著嗓音開了口。
明翽心中疑惑,卻乖巧地露出個笑,偏頭打量著自家二哥的表情。
明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斂著眸子,淡道,“並非我要將你送回澗西,而是父親擔心你身份暴露惹來殺身之禍,所以才做主將你送到澗西將養一段時日。”
當時他又要科考,明翽跟在他身邊,的確會影響他的心神。
所以,他也默認了父親的做法,將明翽送回老家。
其實,明翽離開他後,他同樣煩心難受,幾乎大半年沒辦法好好入睡,每日都要看完從澗西送來的消息後才能安心睡下,知道她在澗西過得不好,他比她還揪心,隻恨不能將她快快的接回燕京來。
明翽揚眉,“二哥這是在跟我解釋?”
明禛眸色有些晦暗,伸出大手,落在她柔軟的發頂,頓了頓,道,“嗯,你不要多心,明家從未想過不要你,你永遠,都是我明禛的妹妹。”
說完這話,明禛又一噎,他早已不想讓她做自己的妹妹,可現在改口又來不及。
明翽卻是聽得心中一陣熨帖,唇邊揚起一個柔軟的甜笑,自她知曉自己的內心後,與二哥的關係便變得尷尬彆扭,她已好幾日沒能睡個好覺了,總是找不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法子,來處理她與二哥的關係,今兒聽二哥這麼一說,二人好似又恢複了以往的和諧。
“我就知道,二哥一向都是為我好的。”
明禛輕咳一聲,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是為她好,可也不想以阿兄的名義為她好。
隻可惜,這份心意這輩子怕是沒機會說出口了。
他壓抑著心底翻湧的暗潮,好整以暇地看明翽一眼,沒想到小姑娘會將一個夢看得這麼重,不過他今日出門,本就是專門放下公務陪她遊玩兒的,她想做什麼,隻要不惦記著跟薑九溪一起,他都能滿足。
“所以,你想怎麼找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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