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的話,讓在場的文武百官,神情為之一怔。
當眾廷杖五百多名官員,還隻能被朱祐樘稱之為前戲?
那要到什麼地步,才能被朱祐樘稱為正戲?
難道還是像之前在城外那次一樣,當眾將一百九十一名貪官踏成肉泥,才能算得上是正戲嗎?
聯想到昨天晚上京城的變動,再加上承天門外那黑壓壓一片的陷陣營。
文武百官們心跳不由得加快,後背和額頭沒來由得開始冒冷汗,臉色漸漸失去血色。
果然!
果然!
陛下今天突然將朝會改在午門進行,就是有所深意!
朱祐樘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負著手,上前兩步,站到了午門樓上的欄杆之前。
他掃視午門前方的文武百官一眼,微微皺了眉。
那趴在午門之前,剛剛受過廷杖的五百多名官員,占據了最好的位置。
“把他們都拉到一邊去!”
“把參與先帝毒殺案的人,給朕押上來!”
“是,陛下!”
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同時領命,隨後迅速行動起來!
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各自行動,一刻也沒有拖延。
錦衣衛將還趴在午門廣場前,不能動彈的受刑官員們,全都拉到了午門兩邊的六科直房前。
這群官員剛剛受過刑,又被這麼一折騰,那剛被打出的傷口,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但這一次,沒人敢叫喚一聲。
受刑官員死死地捂住嘴巴,眼睛驚恐地瞪著午門上的朱祐樘。
於此同時,一直守候在太廟裡的東廠番子,紛紛上前抓住跪在太廟外的官員,從廟右門來到午門廣場。
隨後將這些,疑似參與到先帝毒殺案的官員們,全都押到了朱祐樘的麵前。
而此刻,午門廣場上的所有官員,全部震驚得瞪大了雙眼,陷入到了呆滯當中。
剛才陛下說的是什麼案?
先帝毒殺案?!
先帝,是被人毒殺的?!
這一刻,滿朝文武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冷汗涔涔,內心生出了巨大的恐懼。
若此案做實,以朱祐樘的脾性,那整個京城,不知會有多少人,將為先帝陪葬!
冷汗從百官的額角冒出,但沒人顧得上去擦拭。
每個人都緊緊地抓著自己手上的笏板,強迫自己站直了身體,不要中途倒下。
這一刻,整個午門廣場,上千人聚集的地方,卻突然死寂無聲。
隻有東廠番子,押送著官員經過的腳步聲。
一個又一個疑似參與到先帝毒殺案的官員,被押到午門之前。
刑部左侍郎閔圭,大理寺卿王霽,都察院右都禦史楊峭……
三法司的頭頭腦腦,都來齊了!
除了三法司之外,還有六部衙門的,太醫院的,五城兵馬司的,六科給事中的,光祿寺的……
此案所牽扯人員之多,牽扯部門之廣,牽扯官員品級之高,實為罕見。
很快,午門廣場前,便已經擠不下了。
以徐溥,王恕為首的朝廷百官,不得不再次退後數步,才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朱祐樘看著午門下跪得密密麻麻的官員,那原本漸漸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上心頭。
朱祐樘實在不明白,明朝的文官為何如此肆無忌憚,連皇帝都敢下手毒殺。
若不是自己手握十三萬,忠心耿耿的廠衛和軍隊,那下一個“突然”駕崩的皇帝,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朕登基以來,每每想到先帝駕崩前後那段日子,都覺得多有詭異之處。”
“但朕萬萬沒有想到,你們這些文官竟然膽大妄為至此,竟敢毒殺先帝!”
“大膽!!!”
朱祐樘對著朝臣怒吼,滿朝文武皆是心神惶恐,麵無人色。
徐溥,劉健,王恕,劉大夏等人心中一驚,連忙率領百官,齊齊跪地磕頭。
“臣惶恐!臣不敢!”
“連皇帝都敢殺,還有什麼事是你們不敢的?!”
“三法司!”
朱祐樘怒喝一聲,底下百官個個嚇得渾身一震。
作為三法司的主官和副官,刑部左侍郎閔圭,大理寺卿王霽,都察院右都禦史楊峭三人,臉上布滿了恐懼。
“微臣在,微臣叩見陛下!”
這三人中,王霽是大理寺最高官員,掌管整個大理寺。
而閔圭和楊峭都是刑部和都察院的副官,各自掌管刑部和都察院,關於刑審方麵的事務。
先帝駕崩之後,三法司不僅沒有追查到底,反而還擅自結案,釋放太醫院眾官,不予追究任何人,任何責任。
光是這一點,三法司這群人,就罪無可恕!
“朕問你們,先帝駕崩後,為什麼你們沒有徹查到底,反而釋放了太醫院劉文泰,還不予追究任何責任!”
大理寺卿王霽連連磕頭:“陛下,臣也是聽令行事啊!”
“內閣大學士劉吉吩咐我等,先帝駕崩完全是意外,無關太醫院責任,讓臣不要禍及無辜!”
“臣本想追查到底的,但內閣下令,臣不得不遵啊!”
“放肆!”朱祐樘怒吼:“這天下是內閣的天下,還是朱家皇帝的天下?!”
“你們是大明皇帝的官員,還是內閣的官員?!”
“內閣讓你不查,你就不查,什麼時候內閣說話,比皇帝的話都好使了?!”
“這……”
王霽惶恐不安,無言以對,隻顧磕頭。
“陛下!是臣一時糊塗!臣有罪!臣有罪!”
閔圭也急忙開口,撇清自己的責任。
“陛下,微臣隻是刑部左侍郎,是當時刑部尚書張鎣下令,不準刑部插手的。”
“微臣也是有心無力,不關微臣的事啊!”
朱祐樘怒氣難消:“張鎣老賊朕自會問罪,彆以為他死了,這筆賬就這麼算了!”
“而你主官刑審,未儘職守,也是罪責難逃!”
最後,朱祐樘又看向楊峭:“都察院監察百官,有督查刑部和大理寺之責。”
“他們不查,你們都察院就也跟著不查嗎?”
楊峭驚惶不安,也不辯解,隻是一個勁地磕頭。
“罪臣惶恐!罪臣惶恐!”
三人內心是真的後悔到了極致,早知如此,他們之前是絕不會這樣行事的!
隨後,朱祐樘又看向五城兵馬司:“先帝駕崩那晚,五城兵馬司是乾什麼吃的?”
“一人不拿,一人不抓,甚至還讓劉文泰在自己家裡安穩睡了一晚?!”
中城兵馬司指揮使耿文新,呐呐地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你們!”
朱祐樘目光一轉,看向了後麵的文武百官。
“先帝駕崩得如此蹊蹺,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言!”
“你們就是這麼為人臣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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