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陽想起小時候的陳緋兒,嘴唇邊抿出一點笑來。
那時候的陳緋兒糯糯軟軟,小小的一隻,兩個羊角辮從來沒有紮清楚過,總是一高一低。
陳叔是個糙人,雖然很愛自己的女兒但也不怎麼會照顧她,給她穿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要麼紅配綠,要麼褲子短的掉在小腿上。
那時候,陳叔忙,陳緋兒十天就有九天在他家吃飯。
兩人就坐在台階上,手捧一個比自己臉還大的大湯碗比賽看誰先吃完。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家關係開始疏遠了呢?
是父母相繼離世之後?
不,不對,是在更早前,他們家從那個老舊的家屬院搬走之後就不怎麼走動了。
他記得給母親辦理喪事的時候,陳緋兒突然出現給了他一巴掌,她哭的滿臉是淚,歇斯底裡的喊“這些年,你到底怎麼了?你到底做了些什麼,王叔病的突然你無力回天我能理解,但王嬸呢?醫院明明提醒你王嬸出院會很危險,你為什麼還要將她帶出醫院?”
思緒飄飛的一瞬間,王曉陽突然發現風雪中有輛某團外賣的電動車迎麵向著自己開來。
他一腳踩下刹車,將方向盤打死。
隻聽“吱——”一聲刺耳的長響,那輛十多年還沒下崗的五菱宏光就在雪地上劃著圈飛撞出去,“噗嗤——”一聲掉進水裡,緊接著“咚——”的一聲悶響,車子帶人一起重重的砸在了河床上。
王曉陽被撞飛的時候整個人在空中打了個顛倒後,一頭撞到了車窗上眼前一黑,他感覺到刺骨的河水慢慢浸透他的衣服,順著他的鼻子耳朵鑽進他的身體。
似乎還沒感覺到疼痛,意識就開始變得模糊。
王曉陽不禁想,或許這樣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聽見了有人叫他的小名“曉陽,曉陽——”
聲音那麼熟悉,是誰啊?
他想,這個世界上難道除了父母以外,還會有人叫一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小名的?
真肉麻!
“曉陽對不起,是叔,是叔對不起你,是叔害了你!”他感覺有人拉著他的手,有溫濕的液體滴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去。
外界的聲音在慢慢消失,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生機也在一點點消失。
終於可以跟爸媽團聚了,終於可以不用苟活於世了。
“哎,我說你們這些人,做事能不能靠譜點,怎麼又給我匹配這麼一個又蠢又慫的”突然有個又臭屁又囂張的童聲在自己身後響起來。
“誰?”王曉陽以為自己這是在去往陰間的路上遇到了同伴呢。
“咳咳,你就是那個剛剛枉死的王曉陽?”說話的小孩小豆丁一個,穿著可愛的小背心小短褲,露在外麵的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跟藕節一樣。
兩隻小短手紮在背後,學人邁著個八字步走到王曉陽麵前,一副大爺樣,抬頭打量他。
突然他“哎吆,”一聲,裝模作樣的用一隻小胖手捂住眼睛搖頭晃腦的說“你長的可真傷眼,怪不得你這輩子活的這麼磕磣,原來不全是因為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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