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玫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臉。
年近花甲的男人,因為當過兵。身姿依舊挺拔。
人常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當年,她答應家人爬床,是真的被這個男人的氣質打動過。
而現在,看著這個男人的臉,對上他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耿玫就覺得坐立難安。
心裡打過無數次腹稿的那些話,怎麼都無法出口了。
年近四十的耿玫,她沒想到,時至如今,她坐在這個男人的對麵,依舊沒有辦法直視他的眼睛,沒法以妻子的身份跟他說話。
她不開口,龐老也似不在意的樣子,端了桌上的搪瓷缸子喝茶。
龐老年紀越大,茶喝的越濃。
一缸子水,就有大半缸子茶葉。
“我家出事了,我的幾個弟弟和侄子,都被帶走調查了,我想……”
耿玫囁嚅著出口。
龐老似沒有聽清,或者聽清了,還在等待她後麵的話。耿玫說到這裡,隻覺得難堪。
就像剛結婚的那晚,耿玫以為,這個男人既然能在他的兒女麵前承認她,願意跟她領結婚證,就代表,他對她,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那時候,除了踏入新生活,接受新身份的膽怯外,剩下的就是隱秘的喜悅了。
可是,那喜悅,連一個晚上都沒有撐過,就被眼前的男人一句話給打散了。
他說,“你不是想跟我結婚嗎?我成全你。但彆期望我會碰你,我嫌惡心。”
……
龐玫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熬老了他。
他也熬‘死’了她。
這麼多年,耿玫每次回到娘家,娘家人除了羨慕她的生活外,就是要求她幫著弟弟和侄子們謀前程。
幫了這個幫那個。
之前,他們還會勸她快要個孩子,後來,大概也看出了一點端倪,也不說這種話了。
隻是,對她的要求越來越多,越來越離譜。
這麼多年,要不是這次大弟那邊事發,被人調查,她都不知道,自家能離譜到這個份兒上。
才十六歲的侄子,居然強奸了一個女同學,害那女孩直接跳樓身亡……
“我……”
“你弟弟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這一次,是龐老先開口說話。
他在耿玫深思飄遠的時候,也在打量她。
這個女孩,當初,以自己女兒同學的身份,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照顧發妻的時候,麵麵俱到,他曾經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感謝她的。
可是,誰知道,這個女人,居然會那麼不知廉恥,當著還是病人的妻子的麵,就敢設計他,爬他的床。
當初,跟這個女人結婚,是真的想要報複她,逼瘋她的。
這麼一個為了攀龍附鳳而不擇手段的人,如果搶到的東西不是她想要的,會是個什麼樣子?
兒女們因為他的決定,跟他幾乎反目。
而他那個時候,如果不做點什麼,他真的要瘋了。
他每每閉上眼睛,都能看到妻子在發現他跟彆人相擁著躺在一起時,那張絕望的臉。
大概是報應。
誰讓他對人沒有半點防備,在那麼一個女人手上著了道。
妻子捅了他一刀,水果刀,不怎麼鋒利,也很小巧。
但,他的男性功能就隨著這一刀而消失了。
醫生說,不是生理方麵的病變,應該是心理問題。
那個時候,龐老妻子的離開,就像是帶走了他的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