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共享結束的時候以星河收回了回憶線，那張帶著他回憶的照片也隨之消失。
夜風不知在什麼時候吹得有些急了，將他半乾的頭發吹得揚起來，而一貫擅長活躍氣氛的人這會兒倒是沒了聲音。
戚長洲垂著眼睛，視線不知落在哪裡，帶著熱意的風拂過他的長發，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精致的側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從成年以後，以星河已經很久不曾和人講述過有關自己的過去，他也沒想到臨近奔三這個階段了，居然還有這麼多離奇的事在他身上發生。
擁有異能、還遇到了一個能讀他心的人，這樣的轉折似乎和曾經有些相似，卻又不儘相同。
他的故事讓戚長洲沉默了很久，直到他以為戚長洲這個晚上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那個人開口了。
“以星河……為什麼？”
戚長洲側過身來看他，深邃的眼眸裡寫滿複雜的情緒，有不解有疑惑隱約還能看出一點心疼。
他蹙起眉心，一貫是漫不經心的臉上竟然也因為這件事正色起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是指什麼？”
以星河開口，情緒很穩定，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月光之下，他琥珀色的眼睛很亮，眼神卻並不冰冷，似乎是在等待誰的靠近。
情緒的感知仿佛卡了碟的磁帶，戚長洲望著他竟然無法得知他此刻的心緒。
像曾經在以星河家裡時一樣。
異能的失效令他臉上顯出片刻猶疑，以星河就是在此刻朝他走近的。
“戚長洲，你要問什麼？你為什麼猶豫？”
帶著夜色，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不可思議，仿佛最親昵的情人，趁著夜風悄悄耳語。
那雙眼睛似乎會說話，平和之下肆虐著風暴，像以星河又不像以星河。
戚長洲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後退一步，再抬眼時以星河正在看月亮，一點也沒有要追問他的意思。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月光泛著冷色，風兒撩動以星河的頭發，讓那頭蓬鬆的短發看上去真的很好摸的樣子。
歲月靜好的模樣令戚長洲明白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但是當他想知道以星河此刻的情緒時，異能卻不起作用了。
伴隨了十多年的能力在以星河這裡失靈，戚長洲有些不習慣，於是他們誰也沒說話。
直到以星河吹夠了風準備回宿舍時，戚長洲才開口接上之前那個問題，“以星河，為什麼選擇告訴我這些？”
在教室裡的時候你不是還抗拒嗎？你不是很在意這段記憶的嗎？你不是防備著我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呢？
“因為有一個人說，讓我相信他。”
無法解讀的人唇角微揚，牽出一個比夜色繾綣、比月光柔和笑容，語氣輕快得不像他。
過於溫柔的話一度讓戚長洲覺得他又出現了幻覺，於是他沒有開口。
直到以星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恍然驚覺那不是幻象。
戚長洲回過神，推門進去，以星河已經在洗漱台那裡刷牙了。
對方淡漠的神色一點都不像之前溫柔的人，戚長洲的心仿佛被無形的線提了起來，似乎……
四麵八方都是以星河，可他卻不能確定，哪一個是真的。
一切看似虛無縹緲，又無比真實，這是他的二次覺醒，與生死無關，卻比生死更難把控。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懂以星河的，可是……當幻覺出現，他又無法那麼篤定了。
以星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成為了他判定幻覺的重要依據，然而……褪去能力的輔助，他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久違的慌亂在他的心上撓癢，戚長洲機械般地洗漱完，他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以星河，沒忍住喊了一聲。
“以星河。”
“嗯。”清清冷冷的一聲應答從以星河鼻子裡哼出來，床上的人坐起來，淡淡撩起眼皮看他，目光似是在等他的下文。
“你……”戚長洲發出一個音節，心已經在他的目光下亂得徹底，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是問剛剛回憶的事，還是說些有關覺醒的猜測？又或者……和他道一聲晚安？
戚長洲躊躇著，以星河卻沒有等他的欲言又止結束，“睡覺吧。”
簡短而有力的三個字落下，堵住了他接下來的所有言語，戚長洲點頭在另一半躺下。
接著，“哢噠”一聲，燈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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