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寶林寺內幾人安睡,幾人愁。
至少胡越今夜是睡不著。
此刻正站在殿外,倚著石柱,吹著冰冷的夜風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
雖說施針時,顏輕雪隻是背對著自己,可單看那褪去衣衫的輪廓,腦子裡不免浮想聯翩。
不過還好,這次隻是雙臂和肩膀上的傷,上次可是雙腿。
也難怪先前那次閻師傅不讓自己去藥廬裡探望。
負責守夜的荀小白百無聊賴,問道“聖子,夜不能寐,看來是有心事啊?”
胡越將腦子裡那些旖旎畫麵統統掃除,開門見山反問道“荀令使,你們那位良家帥可有說過事後如何處置萬民教嗎?”
“大帥的心思不是我等能夠揣測的,不過以你的身份,倒是可以當麵問他。”
“我?我什麼身份?”
荀小白淺笑一聲“洛川侯後人這身份還不夠?算起來,也是大帥的子侄輩,他對你可上心得很。”
“我還以為自己偽裝的挺好的。”胡越說道。
“是還可以。若是換把刀,或許我就認不出來了。”
如此一提,胡越倒是有些意外。
「未明」這把刀自己自習武起便一直在用,除了不怎麼生鏽和磨不亮以外,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彆之處。
而回想起往事,荀小白那眼眸之中更是滿含柔情。
“這把「未明」當年救過我的命。如今儘管少了些裝飾,但隻要形狀未改,我一眼便能認出。”
胡越思忖片刻,還是吐露了心中的疑慮。
“既然良家帥與我生父相識,自然也與義父有舊。他遇害那日,你來提醒我,自己卻為何袖手旁觀?”
荀小白對此早已想好了說辭。
“胡越,「良家子」雖有監管江湖門派之職,可無大帥下令,不得牽涉江湖紛爭的。”
“那日本就事發突然,仇樓的本事,你今日也有所領教。那日他手下還有無心樓與萬民教的人手相助,憑我一人,根本拿不下他。”
“本想借平豐鏢局之手將你護下,可我良心難安,幾番糾結才決定告知於你的。事後隻得於暗中相助,方才護你一路行至白鹿城。”
話畢胡越沉默良久,難怪自己追殺顏輕雪時明明感覺“追兵”卻遲遲未動手,如今細細想來,這其間緣由確是情有可原。
儘管他此刻將信將疑,但還是拱手稱謝。
二人談話間,院外馬蹄聲漸近。
楊恒晨下馬,正了正因馬上顛簸而有些淩亂的裝束,拂去衣物上的浮塵,深吸了口氣,推門入院。
雖說這些年自己一直在暗中觀察胡越的成長,甚至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派人重新臨摹他的畫像,對他的關注猶如子侄一般。
但今日第一次見他卻突然有股莫名的緊張。
大風大浪見多了的楊恒晨此刻也是自覺好笑。
荀小白認清來者,立刻躬身行禮“大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