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這句話的毒性可謂不大。
那個剛才還蹦跳的少女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直直地注視著他。
周圍一片寂靜。
她抓著藤條的那隻手也是慢慢地緊握。
林恩依然是滿不在意的往前踉蹌走著,直到捆著他手腕的枝葉繃緊,他才注意到那個少女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他轉頭,瞥了一眼欲望母樹。
然後他的嘴角上揚。
“喲,這是又被我戳到痛處了?省省吧,你在這個空間當中的模樣可不是真的你,你的本體還是那顆血肉大樹,你是代表著欲望和扭曲的血肉根源,都是墮入地獄的人了,也早該麵對現實了吧!嗬嗬!”
林恩繼續毒舌。
繼續挑動她的神經。
讓她生氣。
因為隻有這樣,過往的恐懼投影才會更快地趁虛而入。
但是讓林恩意外的是,那個少女隻是直直地注視著他,卻並沒有他料想中的暴怒和殺意。
然後他聽到那個少女平和的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也麵對現實了嗎?”
林恩頓時一怔。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冷笑了一聲,用肩膀扶了扶單片眼鏡,道:
“我當然……”
可是後麵的話,他卻一時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的腦海當中不知道為什麼,瞬間就浮現出了數月前自己在藍星時的那一幕。
明明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的父母,也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的家,那隻是一個與故鄉很像的地方,但卻依然是難以遏製地,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地想要去觸及。
如此的荒誕不經。
如此的讓人啼笑皆非。
但或許也隻有他知道,在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墜入地獄之後,這幾年的時間,他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去自己那個平凡的故鄉。
因為這裡就算再好,它也始終不是家。
不是生他養他的那片故土。
那個少女直直地注視著他,道:“你應該也是能夠明白的吧,我們都是下地獄的人,也是有家而不能回的人。也許你的家還在,但我的家已經變成了燒過後的灰燼,所以我不會怪你,因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林恩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下來,眯著眼望著她。
那個少女注視著他的眼睛,開口道:“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確實無比地懷念那個地方,懷念我的過去,所以我才想要不斷地變強,想要衝出這片束縛我的牢籠,因為如果可以交換的話,我寧願舍棄我全部的力量,我也一定要回家。”
她的雙眼清澈的就像是一種誓死。
一種純粹的執念。
沒有如泰坦大哥那偏執的複仇之火,也沒有艾雯爵士那淒然的留存與挽回,有的隻是那回家的執念。
因為遠離故土。
所以也學會了偽裝。
那就像是一種保護。
守著心裡的那一絲期盼和渴望,然後帶上沉重而笑意的麵具,來麵對這個紛紛擾擾的邪惡世界。
林恩突然發現。
他們似乎真的很像,像到有時候,都記不起麵具後的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林恩望了她片刻。
然後他突然咧嘴一笑。
“你知不知道,一般在這種情況之下,女孩們都是最容易被攻略的,但我忍住了。”
那個少女嘴角一翹,道:“哦?是嗎?”
林恩從頭頂轉過手,用手掌扶了扶單片眼鏡,淡笑道:
“沒錯,因為如果有個女孩願意對你敞開心扉的話,那你就很容易在這個時候偷走她們的心,但是同樣,如果這個時候,你也一個不小心和她真情流露時,她也隨時可能會變成那個賊,把你穩穩地拿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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