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布天,今日的夜來得極快,明明已經加快了腳程,三人卻還是在天黑之後才趕到客棧。
客棧名曰“歸道”,兩字寫在一塊陳木匾額上,木匾久經風雪,沒有任何修繕,就這麼懸掛在客棧門頂,風一吹,便會晃動出嘎吱聲。
裡頭燈火通明,隻站在門外馬棚,就已能聽到猜拳叫罵聲,酒肉香亦隨之飄來。
餘涼剛從馬鞍袋裡取下星馳劍,便被風止夜伸手一攔。
他遞出一條三指寬的細長白布,指了指她手中的劍,“把它包起來。”
“為何?”餘涼問道。
風止夜示意她注意劍上的太初紋樣,“裡麵皆是些草寇巨盜,你拿這個進去,是否太過招搖?”
正派號稱除惡務儘,不光與邪教水火不容,這些黑道小賊平日也沒少招惹。
他倒是好心。
餘涼扯過白布,一圈圈纏縛星馳劍,將劍鞘裹得嚴實。
踏進歸道客棧,明亮喧雜的內景便與林間暗夜隔絕開來,櫃台上一名男子身著長袍,頭戴飄巾,儼然一副書生氣質。
他低頭撥弄算盤,見餘涼三人來到眼前,隻抬眉撩了一眼,“今夜無空房了。”
餘涼並不訝異,進來時已瞧見客棧內快要坐滿的酒客,雨夜將至,大家也定是要留宿的。
風止夜扔出碎銀,“找張桌子吃酒。”
男子拿起銀兩收入袖中,終於舍得抬頭環視了一圈客棧內,指著人堆裡的一張空桌道“坐那!稍待片刻,酒肉便會端上。”
說完,又埋頭算他的賬。
餘涼與孟行雲對視一眼,好不熱情的老板。
風止夜領著他們走向窄小的空桌,低聲介紹“‘歸道客棧’來往食客身份複雜,多問一句多看一眼,都可能招惹不少是非,他不問大家的來曆,大家也不在意老板的慢待。反正來此,隻為討一頓熱酒喝,旁的全不計較。”
“餘兄對此頗為熟悉,不知……”孟行雲掀袍坐下,順勢問道。
“隻身闖江湖,黑白兩道總得都知道一些。”風止夜含糊不清地解釋道。
見他刻意避之,孟行雲不好再多問。
突然銅鑼聲響起,整間客棧的吵鬨聲頓時停下,前方木架築起的平台走上了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窗外開始有了淅瀝瀝的雨聲,雷鳴伴著電閃,偶有幾瞬將深夜的山林照得如同白晝。
雷聲在林中總是有些駭人的,但客棧內的莽漢們早就習慣了,全然沒有理會屋外逐漸勢大的雨聲雷鳴,大家的視線無一例外,全都緊盯著台上的那名男子。
台上的男子神情帶笑,手抱畫卷,見眾人望來,才將畫卷徐徐展開。
“這……就是今夜的單子,”男子手點了點卷中畫像,“緣由不宜昭示,故誰能領單,誰再來找我取線索。但此人武功高強,非爾等隻身一人就能擊殺的,眾位好漢若有意,便攜隊前來吧。”
餘涼朝風止夜傾身,“這什麼情況?”
女子高束的發尾隨著她動作輕滑而過,掃到了風止夜的手背,幾分癢意橫生,他沒有避開身子,任由她附耳過來,兩人一時靠得有些近了。
風止夜嘴角微勾“不能見光的江湖懸賞,人頭單子。常借像‘歸道客棧’這種魚龍混雜的酒樓來放單,老板既能聚客,亦能收些場地銀錢,所以倒也樂見其成。”
“這麼神秘,多少銀子啊!”台下的一名大漢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