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洞內生起了火,餘涼從洞外摘回來的野果子勉強果腹,秦老道已是疲憊不堪,在一旁沉沉睡去。
三人中此時最年輕體健的隻剩餘涼一個了,她強撐著困意守夜,用手中的木棍時不時挑動火堆解悶。
火焰的光在蕭寒儘臉上閃動,他靠坐石壁旁,仰頭靜靜凝視山洞頭頂那道巨大的口子。
餘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今夜無月,洞頂的一角天空隻有無際的黑。
她開口道“師兄不睡嗎?我一個人守夜無礙的。”
“我方才,應是睡得夠久了……”蕭寒儘聲音輕啞,有玉碎之感,他仰頭盯著洞頂,“我夢見自己身處十八層烈獄,受儘酷刑,痛不堪忍時,你就在地府的洞口,拚力將我拉起……”
蕭寒儘竟會做這種奇怪的夢?
餘涼一時難評,隻能胡亂敷衍道“師兄能在什麼地獄?那都是十惡不赦之人去的地方。”
說完她身形一頓,本書最大反派不就是她嗎?
在她怔愣間,沒看到身側的蕭寒儘嘴角勾起,笑得些許莫名,不知是自嘲還是強撐笑意。
聽不到蕭寒儘的回應,餘涼不得不擔心他是不是受傷後胡思亂想,她試圖寬慰“師兄不必多想,應是我為你療傷所用的通元內功屬正陽之氣,讓你體內有了灼熱感,才會夢出那般的險境。”
蕭寒儘麵露疑惑。
餘涼看向沉睡的秦老道,對蕭寒儘解釋了前因後果。
而後,蕭寒儘望著那一塊塊散落河岸的石塊出了神,久久未言。
直到火焰將熄,餘涼快打起瞌睡時,他輕言出聲,像是喃喃自語
“你學武愈發快,膽子也愈發大,師妹,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困意猛然抽離,餘涼輕吐了一口氣,趕緊自辯“我我我能經曆什麼……無非就是吃吃喝喝,背劍遊曆了些許地方罷了。”
“也好,”蕭寒儘一歎,看了眼熟睡中的秦老道,“你越有本事,後繼者越能擔大任,我太初便不會像通元派一般日漸式微,直至敗落。”
餘涼對蕭寒儘話中莫名鄭重的托付避之不及“師兄,你胡亂說什麼呢?就算你不願擔未來掌門之位,亦有其他後進,再者,誰做不一樣,隻要你一日仍在山門,與師姑師叔他們一般共守太初,談何敗落?”
洞頂的夜空仍是漆黑一片,不見星月,不聞夜蟬。
蕭寒儘一瞬不移地目視這方蒼穹,不多的柴火燒不到天亮,此刻最後一抹火光熄滅,照不清楚他的神情。
逐漸被困意吞噬的餘涼聽他輕輕道“惟願人長久,是世上……最難的事情。”
……
石壁滴落的水聲、飛過洞頂的早鳥,一同將夢中的餘涼與秦老道喚醒。
一身勞累終於得到了消解,餘涼揉揉眼,才意識到自己疏忽職守,說要守夜未守,竟擅自睡了過去。
倒是身旁的蕭寒儘不像剛醒來的模樣,昨日入水散亂的墨發已重新束好,連雙臂的箭袖都縛得齊整,他此刻眼神清明,隻有稍顯瘦削的臉上還能看出他的疲憊,是負傷之人。
他立劍而起,打量了洞口的高度,“待會休整片刻,便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