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肅帝走到樓前,負手而立,神色深遠,看著飛揚的塵土,還有浩浩蕩蕩的鐵騎。
可這時,摘星樓的城牆邊,還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嬌小人影,正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
武肅帝啟唇道:“帶上來。”
李渝宗現在已經練就出隻看個背影,就知道那道宛如清晨曉霧的女子身影是何人的本事。
被“逮到”的紀青梧,隻能認命地跟著李公公爬樓。
這摘星樓,顧名思義,在夜中仿佛可以觸及天上萬千星辰,所以它的特點就是高。
實在是高。
如果可以,她真想請皇帝陛下下樓,左右他待會兒不是還要下來,何苦還要折騰她。
紀青梧爬到了頂層,氣息不穩,她扶著腰走上前。
穿著玄金色袞服,頭戴冠冕的武肅帝,並沒有看她,而是一直舉目眺望著遠去的軍隊。
他立在那處,背影比遠處的山峰還要俊秀挺拔。
她在他身後,施了一禮後輕聲道:“陛下萬福。”
他道:“過來朕身邊。”
紀青梧聽話地走近了些,才發現這摘星樓風光奇好。
站在樓頂不止可以看到行路遠去的北黎大軍,還能看到萬壑縱橫,峰巒疊翠,氣象萬千。
但她隻看了幾眼,側頭見到身旁的玄金色,就忙向後退。
武肅帝偏頭望過來,問道:“恐高?”
紀青梧搖頭道:“臣女不恐高,隻是,誰人敢和陛下並肩而立。”
武肅帝皺眉道:“才幾日不見,阿梧與朕就生分了這麼多?”
她這是恪守本分,怎麼就成了生分,紀青梧扁扁嘴。
武肅帝的眼神落在她花瓣一樣的粉唇上,道:“朕可還記得,那日在草原上,阿梧還......”
“陛下!”
紀青梧眼神慌亂地打斷。
還什麼還!在這裡可不能說。
那時他們身邊空無一人,也就還有一匹駿馬陪著,現在周邊可是站滿了頭戴冠帽身披鎧甲的侍衛。
李渝宗心中一緊,低頭偷偷抬眼覷著聖上的臉色。
說這紀五小姐不懂規矩吧,她不敢和聖上並肩站著,但要說她懂規矩,她還敢打斷皇帝說話。
武肅帝神情有幾分被打斷的不虞。
但看到紀青梧水靈靈的眼眸,像小鹿一樣,濕亮亮地求饒似的望著他。
他道:“朕有說錯?”
紀青梧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連忙應承道:“沒錯,陛下說的沒錯,是臣女的錯。”
“錯在何處?”
他依依不饒地追問。
紀青梧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扯著嘴角,語調奇怪地道:“錯在和尊貴的表哥生分了,都是我這個做表妹的不是。”
這表哥表妹的論調是騎射比賽後,衛妃說出來宣誓主權的話,但此刻,從紀青梧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就變了。
看著她臉上帶著氣悶無奈,但更多的是嬌氣擰巴的小表情。
武肅帝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眸底有化不開的粲然笑意,低沉愉悅的笑聲響在摘星樓的頂層之上,散進風中,也蕩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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