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嗓音柔和,忽略內容的話,那語氣簡直像情人間的呢喃低語。
“要是他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為了任務才受傷,失憶也是裝的,他們會是什麼反應呢?”
“對了,你甚至都不是……”
“黑蛇,你夠了!”
唐書宜咬緊後槽牙,指尖深深掐進手心,嗓音止不住地輕顫。
“我不是來聽你嘲諷我的。”
“好吧。”
男人輕笑,打了個響指,懶洋洋從角落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從她手裡接過那份“情報”時,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肌膚。
唐書宜打了個冷戰,心頭慌亂。
這人的手怎麼這麼冷?難道他真的跟蛇一樣,是個冷血動物?
……
將近正午,營地。
一頂軍綠色的帳篷內,忽然傳來咣當一聲,似乎有什麼砸碎了。
緊接著是沉悶的倒地聲,伴隨著陣陣痛苦難耐的喘息。
隻是這個點,大部分戰士都外出執行任務了。
留下守衛的那幾個,分散在營地四周,觀察著外圍的動靜。
幾分鐘過去,竟沒人聽見這頂帳篷內愈發急促的呼吸聲。
唐振英躺在地上,眼前景象陣陣模糊。
喘不上氣,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或許,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粗略想想,他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不省心的妹妹。
當年,母親因為難產撒手人寰,留下先天體弱多病的妹妹。
父親對母親的感情極深,為此,對妹妹不由得帶了些埋怨,之後寧可泡在軍隊裡,也不願回家看他們兄妹。
他比唐書宜年長七歲,還沒等他懂得怎麼和小妹相處,他就被父親拎著入伍,此後回家的次數更少。
某次,他出國執行任務,足足一年半沒回家,等再見到小妹時,他已經覺得小妹變得很陌生。
那種感覺,他無法形容。
就好像,小妹變成了另一個人,看他的眼神也全然不同。
他覺得很愧疚,在那之後,用儘所能補償妹妹,做一個好哥哥。
再後來,小妹也參軍了,表現優異,頗有他們唐家人的風範。
直到三年前,他接到噩耗,趕到懸崖下,隻見到滿身是血的妹妹,據說是被敵人直接扔下懸崖的。
讓唐書宜在滬市修養的這幾年,他本已經想好,再也不讓她經曆一點危險,平平安安過這一輩子……
隻是,他這幾天才恍然發覺,小妹早已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唐振英用儘全力勾了下唇角,充斥痛苦的眼底劃過一絲無奈。
算了,他隻希望自己的遺容不要太難看。
眼前景象漸漸消失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一聲驚呼,一張熟悉的臉緊接著出現在視線中。
……
“我的頭……好疼啊。”
再恢複意識時,唐振英隻覺得後腦陣陣鈍痛,忍不住低吟出聲。
費力掀起沉重的眼皮,就見軍綠色帳篷的鐵質支架上,懸著一盞小小的煤油燈,正隨風搖晃。
再轉一下頭,正對上江雨眠陰惻惻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