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又重回了那個洞穴,一絲不掛的他躺在堅硬冰冷的溶石上動彈不得,清醒的神識在黑暗中苦苦掙紮。
洞內空無一物,耳畔隻有各種爬蟲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風和海浪的咆哮就在不遠處,彼時的羅敷威卻連翻個身都做不到,因為他剛掉下懸崖,幾乎摔的粉身碎骨昏死過去,應該是被浪潮推進了這個溶洞裡,待到下一個漲潮之日便會是他的死期…
但是此刻的羅敷威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十來歲的少年,儘管夢魘依舊真實,無形的恐懼滲入全身血液。
這次他不能再苦苦等待天明,如今他有了必須克服恐懼的理由。雖然夢境中想不起來是什麼理由,但他不願再坐以待斃,握緊被縛的雙手,繃緊全身的血肉,在絕望中衝破靈魂的桎梏,回歸他的應屬之地,那裡還有他想見的人…
在他的掙紮中,一聲吧嗒突然作響,這是從前夢魘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洞口竟然虛晃進一束光,隨後灌進來是鹹鹹的海風,一個小小的身影,莫須有的出現在洞口,背著光模糊的看不清稚氣的臉。
羅敷威蹙眉,記憶的深處開始湧現,那是一雙明亮的眸子,像潮濕陰暗的洞穴裡的閃閃星塵,發出善意溫和的柔光。
片刻喘息,他得救了…
羅敷威睜開眼,汗水從額間滾落,緊繃的肌肉得以放鬆,頭頂是熟悉房間的帳幔,沒有溶石隻有柔軟的床,沒有風浪呼嘯隻有輕柔香甜的呼吸。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想起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至少今晚不是。羅敷威抬手擦擦額間的細汗緩緩轉頭,衝破夢魘後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再看一眼那個令他念念不忘神魂顛倒的人兒。
轉過頭的刹那,看到的畫麵卻讓他眸色一深,一股熱血瞬間湧上頭頂,身體也頃刻間變得甚至比起夢中掙紮時還來的僵硬。
靜謐的房間傳出他突兀的一聲吞咽…
身旁那勾人卻不自覺的呆美人,不知是因為太熱還是醉的太安心的原故,此刻竟然自行解去了上衣,毛毯半搭在身上,玉體橫陳背對著他側身而臥,露出一截光潔的天鵝頸,薄肩下的蝴蝶骨隨著呼吸流暢起伏,還有後背一大片溫玉細膩的羊脂肌膚,一直延伸到她纖纖約素腰之下…露著半幅渾圓弧度。
從出事那次以後,羅敷威的冷眸便似徹底適應了黑暗,夜可視物,卻從沒想過如今這般運用…
非禮勿視的道理他也懂,饒是他眼閉的勤快,仍免不了在腦海中將這幅畫麵瞬間定格,細致到她每一寸肌膚和蝴蝶骨旁的一顆小痣。
剛從夢魘中脫身現在又差點被她把魂給勾出來,羅敷威這會兒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渾身是汗,哪裡還睡的著,心中暗暗責備自己慌亂,作為一個成熟男人的道行還是太淺。
彆過頭,他伸手摸到毯子的一角為蘇馨蓋好,然後悄然起身走至牆邊,將房間溫度調回常溫,牆上的時鐘正走到五點,他今晚竟然破紀錄的躺著入睡了這麼久。
回望一眼身後熟睡的身影,羅敷威涼薄的唇角微彎,許多年沒有這樣的感受了,不知是不是有她在身邊的原故,這一覺睡的心安理得,神清氣爽。
反複出汗躺著也著實難受,為了不吵到她,他高大的身影輕手躡腳的出了門,尋了隔壁客房的浴室又衝了個冷水澡。
可是冷水也降不了他今晚的躁火,閉上眼任水流撲麵,耳畔全是蘇馨呢喃的呼喚,腦海裡全是她索抱的嬌軟身體。
冷心冷肺了這麼多年,為了心中的仇恨,他選擇形孤影隻獨善其身,沒想到世事難料,在這紅塵世上竟能讓他遇到一個人兒,就此沉淪。
也罷,羅敷威仰起頭,睜開星目,眸光仿佛釋放尖銳冰棱,他天生孤傲何曾向腐壞的命運低過頭。
況且,已經確定遇到了讓他此生記掛於心的人,羅敷威如沉溺死水中的人第一次有了煥然生機,在複仇的路途中多了靈魂的慰籍,他在心中默默立下誓約。
如果是命中注定,最終害她淪落到這危險悲慘的世界之中,那他偏要追崇事在人為,人定能勝天!哪怕他拚個粉身碎骨,也要護她周全。
…
出了客房浴室,重新回到門邊,羅敷威手覆上門把,他嘴角不由自主的牽起一絲弧度,心心念念都是裡麵那個睡的正香甜的人。
長廊裡忽然卷進一陣凜冽寒風。
羅敷威側身,還略微潮濕的劉海下,黑眸不動聲色的掃過窗沿,窗外露台立著一個略顯消瘦的人影,晨曦拉長了他挺立的影子,卻沒有照亮他雋秀矜貴的臉。
此刻陰影之下,那平日敦厚的目光裡竟刻著一道刺骨的寒冷,羅敷威眼眸微眯,這是第一次對他有些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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