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說到了心底的話,古瑟的心,跟著顫了下。
他目光一豔,詫異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涼生,看著他失意的模樣,半許。
他兀自的拂開了涼生搭他肩上的手,被扣頭頂的手抽了回來,垂眸望著低垂著頭的涼生。
“或許吧,……但,我沒有強求先生。”
他輕然的承認。
說後,瞟了他眼,才出了他的控製範圍,轉身走了。
雖然這話於涼生有些殘忍,但他亦沒有請求他對自己如此好,也不需要他的憐憫。
他古瑟雖可憐,但用不著彆人可憐!
終究不是相互喜歡的人,做不到心意相通,心有靈犀。
古瑟的心,亦有絲失望的痛。
涼生看著古瑟毅然離去的身影,失望的目光裡流露出幾抹落寞來,瞬間有了疲倦的麵容。
他突然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間又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就覺得委屈心裡不平了。
明明沒有指望古瑟會喜歡自己,也奢望不了,但他此時的行為,卻章亂越俎了。
——一個被自己強迫的人,怎可能會喜歡自己?
他不是在癡人說夢麼?
但,他的心,是真的痛!
這是古瑟第一次與他不歡而散。
可見,古瑟自己心裡應該是真的不好受了。
畢竟,發生、經曆了那麼多。
古瑟什麼也沒吃,就那樣去了私塾。
不過,涼生讓若塵給他送了,在古瑟前腳剛入課堂坐下,若塵就送來了早點。
生氣歸生氣,古瑟不是小孩子,倒不至於拿食物撒氣,若塵給他送來了,道了謝,當著若塵的麵就吃了。
這天的課,古瑟什麼都沒聽進去,一天就在發呆中過了。
……發生的種種,及涼生突然間的脆弱低姿態,讓他莫名的心煩意亂,他那落寞失望的表情始終都浮現在他眼前,讓他有種罪惡感。
亦不免不忍。
終歸是自己惹了他,才讓一個春風得意,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露了如此姿態來。
那樣的情景,仿佛是他將天境之巔的天之驕子給拉下了地獄,沾了滿身不堪的人間汙穢,被玷汙得破敗不堪,滿是泥濘臟汙,一身的憔悴疲憊及瘡痍。
而他,則是罪孽深重的那個人。
渾渾噩噩回到古府,踏進自己那小院子,他已經感覺疲憊不堪。
他以為自己學了些東西,就不會那麼難過,心情也會順暢點。
但日子卻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好。
點點滴滴的積壓,突然間就讓他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也疲憊不堪。
特彆是看到暖梔那因自己受委屈決堤的眼淚那一瞬間,他的心,也跟著碎了。
他以為,自己替暖梔報了仇,心裡能好受點,但,並沒有如此。
他,一樣開心不起來。
雖如此了,但他亦不忘去給暖梔買安胎藥,回家就去看她。
他將書本放了自書房後,拿著藥就去暖梔的房子找她。
他叩了她的房門,卻沒有人應。
站門口遲疑了許,想著進去將東西放下。
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驚呆了。
暖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下,全是血,那情景,暖梔就是躺在血攤裡。
見此,他忽然腦袋嗡的一響,腦海裡瞬間空白。
“暖梔?”
腦袋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識的就跑了過去,藥也扔了地上。
將暖梔扶起躺靠了自己懷裡時,他手指探了她脖頸處的脈搏。
還有氣息。
絲毫沒有遲疑,一手扶著她坐地上,另手就貼了她背上,將自己的內力輸了過去。
待她氣息平穩後,他才停手,將人抱去了床上,大聲喚了家丁來去傳大夫。
一切都是火急火燎,慌慌張張的。
他這一喚,屋子裡頓時熱鬨了,來來回回忙碌奔跑的人,都是為了搶救這暖梔。
侍女幫忙給暖梔換了衣裳,其幾家仆則將地上的血給清理了。
古瑟站房間,看著那清理地上血跡的家仆清理著血跡,他就木訥訥的盯著那攤血,失了神。
大夫進去半晌後背了自己的藥箱出來,在他麵前客客氣氣、很慚愧抱歉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
“古公子,很抱歉,孩子,沒能保住,她喝了墮胎的藥,老夫,亦無能為力,不過,大人倒無礙……”
孩子沒保住,流了那麼多血,大人卻無礙,氣息還相當平穩,大夫其實挺奇怪的,隻是他看古瑟魂遊的情景,不宜開口問。
最後朝古瑟低了下頭,便由家仆領著去開方子了。
古瑟始終都沒有回神。
大夫的話,他聽的清晰。
他木訥的轉身去了屏風後的床邊。
床邊有侍女候著,暖梔還沒有醒。
他瞟了眼旁邊立著的侍女,便讓她下去了。
屋裡,就留了他一人。
失神的看著走最後的侍女將門掩上,看著那緊閉的門呆了許,他才收回目光來。
走到床邊,他目光盯著床上的暖梔,沉深的歎息了口氣,就那樣盤膝坐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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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坐姿,顯得笨拙呆萌,亦如小孩子般的無助委屈且落寞。
盯著床上的人看了半晌,眼睛痛了,他才眨動眼皮,因為疼痛,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翼。
他放下手來,又是一聲沉歎。
又盯了床上的人兒半晌,見她一時沒有要醒的跡象,便就那樣趴了床沿。
一切,都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委屈,無助,孤獨,疲倦,心痛,且倔強。
他能理解暖梔的做法,但卻無法替她做什麼。
他本想留著這個孩子給她今後養老,卻沒想她態度這麼堅決,他剛轉身,她便自己喝了墮胎的藥。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卻傷害她至此。
對於暖梔,他很愧疚,亦,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