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吟打量了幾許迷惘疑惑的古瑟,冗長的深吸了口氣,單手偏支了腮,就那樣定定的視線落在古瑟麵上。
“小皇叔知道自己活不長,才在你失憶後相遇並沒表明你們間的關係,但,他的行為卻並沒有說明他沒有不喜你的跡象,恰恰相反,他護你,比誰都拚命!”
“而朱陽樞欺你,他卻轉身娶了朱陽陌……知道為什麼嗎?”
或許,在涼生死後,最看的通透的,便是時吟了。
古瑟不明所以,但心底卻莫名一窒,呼吸有些困難。
他木訥訥迷惘的緩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呆茫。
時吟望著古瑟突然又莫名紅潤的眸子,沉默著頓了片刻,自然的放下了支腮的手,幾乎是正襟危坐的望著古瑟解釋的。
“……為此朝開拓男風之創!”
“他無端重踏朝政,並以王爺身份大張旗鼓娶了朱陽陌,此舉,不但沒有被人質疑唾棄,卻意外的讓人豔羨,甚至還有人因此希望自己有此幸運,踏入皇室家族,不得不說,小皇叔……確是老天的寵兒,這也能順其心意心想事成!”
時吟說著,歎了口氣,於他小皇叔的死,又不免覺得可惜。
古瑟聽得震驚亦失了神,一時間,沒法轉過彎來接受或理解。
時吟細膩的看了眼古瑟的模樣,頓了許,又繼續道。
“他死後,給了自己無上功勳榮譽,又給了朱陽陌不該有的身份權利,使得他身份往上又上升了一乘,卻也不過為此做鋪墊,給其世人見利盲目崇揚,人與人之間,不應該隻限於男女之情愛,不倫之內,亦有天作之合!……證明著,人應該屬於自由的,愛意,更是自由的,怎能限製於俗世之風!”
“所以,他用自己的一生榮辱,跟世間的人賭了一局?”
話至此,古瑟多少明白了解了,默默頹然的就接了這話。
所以,他小皇叔,因為自己活不久了,才選擇了放手,給他自由……?
因古瑟驀然的接話,時吟微頓,默了片刻。
複雜的目光在他臉上打量了許,輕點頭。
“嗯!”
聞言,古瑟有些泛散的目光緩然聚攏,緩抬起落了時吟麵上,遲疑了許,突沉深冗長的歎了口氣。
“嗬,不愧是皇族之人,格局氣慨始終縱觀天下!”
他輕笑了一聲,話語坦然間有著無力的嘲諷。
到底他這種人比不了的,心裡格局亦是沒那麼寬廣,理解不了他的雄心偉誌。
時吟聞言,驟然眸色一豔,微驚,後又黯然。
他或許明白他小皇叔的用意。
然,但看古瑟這神色模樣,估計沒打算理解或原諒他小皇叔。
或,他完全不想去理解,或原諒他小皇叔不辭而彆的種種。
時吟望著這樣的古瑟,不知道如何搭話,平靜眸底亦是心疼。
他無權為其說什麼,或討情,原不原諒,亦隻能他自己決定。
這是他們間的事,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將他小皇叔委托的事傳達辦好,儘量一次性完成,免得多次傷害。
他猶豫了許,低眸又從自己懷裡摸了一信件出來,遲疑的推了古瑟桌前。
“這是他給你的,要不看看?”
失神擺弄茶杯的古瑟回神,瞄了眼擺自己麵前的信件,猶豫的望了兩眼盯著自己的時吟。
看他複雜的目光,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什麼。
那伸出去修長的手指在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又猶豫的收了回來。
目光緩然抬起,望了盯著他動作的時吟,默了一秒。
“嗬,你這期待的眼神,在期待什麼?”
無來由的,古瑟突然著時吟揶揄了句。
時吟一頓,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他蹭了下自己鼻尖,視線瞟了一旁。
“沒,隻是覺得……你能因此放下心結便好!”
時吟這話說的很認真,後麵的話亦是認真的盯著古瑟的眼睛說的。
聞言,古瑟突然就有幾分油滑的神色調調,他扯了下自己嘴角,似漫不經心的道了句。
“滴在紙上的墨,就算有試圖擦拭,印跡,終不會消失!”
他涼生傷害了他,那是事實!
明明可以坦然結束,他卻偏偏以自己的作風去決定所有。
憑什麼,自己的一切,就該被他操縱!
憑什麼,他不給自己一個親自解釋知道真相的機會,一切卻要彆人來旁白!
憑什麼,他就可以自傲的以為,自己一定會原諒他?
憑什麼?
聞言,時吟意外一僵,心跟著置了冰窖,冰涼又疼。
他木訥訥的盯著不願放下的古瑟,深邃的眸底染了心疼,甚至眼睛都微有些紅潤了。
“放過自己不好嗎?”
時吟聲色突然變了色,有些喑啞。
古瑟將時吟心疼自己的神色收了眼底。
但他無能為力,自己的情緒,他自己亦一時無法控製。
他沉歎了口氣。
“這是我不放過自己嗎?是他不願放過我!”
自己都撒手人寰了,為何還給這些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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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此生對他念念不忘嗎?
古瑟無力與時吟掙什麼,他說完,起了身,抓了桌上的信件拽了手裡,猶豫了許。
“謝謝你,去京城時,記得麻煩通稟我一聲,有勞了!”
平靜的說完,轉身就走。
剛走兩步。
“現在你欠了我,欠我一百年壽命,如此,你能為我……好好生活嗎?”
時吟無措間起了身,誠然的望著古瑟認真開口。
他想不出什麼話來能好好留住古瑟,突然就冒了這句。
他知道,古瑟是最不喜欠人人情了的。
雖不願,但這樣,至少能留住他的步伐吧?
古瑟驟然頓下腳步,聽著時吟牽強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他猶豫了許,扭回頭去看時吟時,時吟卻意外的發現這遲遲沒回應的人臉上竟憋著笑。
古瑟笑得無奈,他不急的轉身定定的望著時吟僵硬木訥的神情,突又噗嗤一聲笑了。
“這就是你最終告訴我真相的目的吧?——跟你說,討債的話要說的硬氣些,不然……是討不回來的哦!”
他調侃的說完,轉身就走了,一邊走著抬手跟身後僵木的時吟揮了揮手。
“走時記得喚我一聲!”
這人,若不是想著這樣的借口,估計都不打算告訴自己他用一百年的修為換了自己光明。
他本應該在那次失明的,其都不是誰的醫術了得,卻是這傻子拿生命給自己換的!
自己何德何能?
……真是個傻子!
看古瑟這坦然模樣,時吟心底還是一痛,癡癡的望著那落寞離開的背影,直到身影完全隱沒門口,他都沒回神。
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其實……很在乎,心裡很痛吧!
古瑟拿走的信,他一直沒有勇氣看,便一直揣在他衣袖裡。
過了幾日,他緩了些自己心緒才有勇氣打開。
夜幕銀河,屋裡燭光搖曳。
古瑟坐案前,掙紮了許,還是從衣袖取了那信件出來。
在決定取那信件開始,他的心就開始如打鼓,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害怕忌諱的是什麼,但心底卻止不住的翻湧。
拆信件的手都是微微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