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殉職了?……因為小樹?
臥底警察們簡直要懷疑自己聽錯了,好一會才從震驚中回神。
兩個人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仿佛短暫地變成了雕塑。
降穀零的聲音有些乾澀“怎麼回事?”
小鳥遊樹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莫名地平靜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就像被抽離到了高處,而他肉身處隻剩下了一具僅僅具備理性的空殼。
他聽見自己簡明扼要地說
“有一個很強的存在決定要除掉所有對我來說重要的人,研二先生恰好是第一個。於是他在拆彈的過程中被炸彈犯炸死了。”
他頓了頓,給了麵前驚怒的兩人一點消化這些的時間,接著不等他們提問就道
“研二先生因此成為了幽靈。”
“我已經帶他去看過陣平君和他的父母親人了。”
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但任誰都能聽出來他聲音中的顫抖。
“……但這些都不是現在的重點。
現在你們需要關注的是,那個在暗處下黑手的非人存在,應該會接著對你們兩個,高明哥,以及伊達班長他們下手。”
沉默再次降臨了,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似乎在反複分析這短短幾句話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回話。
小樹驚訝的發現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不覺得這種壓抑的氣氛難捱了。
可能是因為這一次,他知道了造成了自己朋友死亡的真正罪魁禍首是他自己吧。
於是他覺得自己就該遭受這樣的煎熬才對。
這隻是對自己懲罰的小小一角罷了。
——
降穀零他很難去描述現在的心情。
今天真是令他印象深刻。
小樹剛來時問他為什麼和hiro湊在一起,他岔開了話題。
他不想回答那個問題。hiro也不想。
裡世界身份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組織臥底,會突然碰頭的契機當然是組織任務。
但按理說,哪怕是正好在一個任務小組裡,他們也絲毫不應表現出對彼此的熟悉,更不應該冒險私下見麵的。
因此在任務結束後,當他以【安室透】的身份對【綠川光】提出“去安全屋喝一杯”時,hiro明裡暗裡拒絕了好幾次。
但他還是強硬地跟去了hiro的安全屋——
——因為諸伏景光雖然把【綠川光】的人設演繹得很完美,但作為與他從小相伴到大的幼馴染,降穀零還是發現了他情緒的異常。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畢竟在這次任務中,hiro第一次殺人了——
一家三口。
包括一個未成年人。
作為他被組織接納的敲門磚。
……作為臥底,他們早就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從決心要加入公安部門,到申請參與臥底任務,再到決定要以狙擊手的人設引起組織重視,心理上的堡壘是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
但直到今天為止,他們才第一次遇到足以動搖信念的精神壓力。
hiro是個過分溫柔的人。想要成為高明哥那樣的警察是他從小的理想。
他從初中開始就為此努力考上東京的高中,考上東大法學部,考上警校……這中間無數次熬夜苦讀,無數次早起鍛煉,他都是衝著那樣閃閃發光的目標而奮鬥過來的。
隨著年齡增長,隨著對小樹死亡陰影的探尋,他們漸漸明白了普通警察在真正的黑暗麵前也會無能為力,明白了童年時憧憬的光芒職業背後也有腐朽與汙穢……
……明白了有時為了非常目標,不得不行非常之事,需要把秩序,法律,甚至人命踐踏在腳下來實現所謂的大義……
降穀零不喜歡公安部,他知道hiro也是。
但是他們最終理解,並願意接受了。
並非是接受了公安部的大義,他和hiro直到現在也為那所謂的大義而感到惡心。
而是接受了他們自己的私心,接受了他們為達目的能不擇手段的事實。
是的,他和hiro絕不會將諸如“總有人需要做出犧牲”以及“這是為了公眾更大的利益”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作為自己手染鮮血,手執黑暗的借口。
他有殺人許可,hiro也有。
國家承認了他們可以合法犯罪,但他們自身不會坦然接受。
這次任務目標的資料是他收集的。一家三口,丈夫表麵是衣冠楚楚的議員,背地裡卻與組織勾結,甚至涉及人口販賣;妻子是財團千金,但曾經借組織的渠道買凶殺害與自己不睦的大學同學;兒子在校園裡是有名的校霸,曾多次霸淩同校學生。
三人都是惡人。但降穀零知道這並不會讓hiro好受多少。
因為hiro更加在意的是,那個曾經憧憬著成為正義警官的自己,最終卻真的成為了手持殺人許可,代表著“正義”,可以合法犧牲“路人”的“官方臥底”。
因此在任務結束,小隊解散時,【安室透】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冒險與【綠川光】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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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剛和hiro在安全屋坐下,小樹這個家夥就找來了。
……其實每一次他們因為臥底的壓力而心態失衡時,幽靈幼馴染的到來就是最好的調劑。
小鳥遊樹是個很敏感的人,他能夠在好友們的低落的第一時間察覺,然後迅速用自己的方式讓大家轉移注意力——
比如變成一個小喇叭,巴拉巴拉地對周圍的一切吐槽個不停。
他快活的聲音真的很具有感染力,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讓人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