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
建立在黃金地段的酒吧才九點整,就已經熱火朝天,燈光旖旎。
各種激烈的舞曲瘋狂撞擊著耳膜,空氣到處彌漫著紙醉金迷的迷失感。
【今霧,你怎麼還沒過來?病人有陪你男朋友過生日還要重要嗎?】
【你知道我有多沒麵子嗎?】
【明天你馬上給我辭職!醫生這種工作又累又上不了台麵,還不如把時間都留著來陪我。】
接到傅聿臣的信息,今霧已經提著生日蛋糕,來到酒吧。
經過一天忙碌的醫護工作,她眉眼已經染上一抹倦意。
她望著滿屏透著濃濃掌控欲十足的話語,紅唇抿了抿,眼神有些黯然。
又是這句話。
從她立誌要當一名醫生開始,到終於實現夢想,身為男朋友的他不但從不支持。
還一直以各種強勢刻板的口吻不斷打壓她,讓她離職,好讓她隻能專心陪在他的身邊,去做一隻觀賞性的花瓶。
今霧收起手機,沒有回複,隻冷靜地穿梭嘈雜擁擠的人群,往vip包廂方向走去。
她從未覺得要為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熱愛的事業是正確的。
就算傅聿臣是她追逐已久的救贖,終於得償所願的暗戀對象,她也從未因此動搖過半分。
因為這是她的底線,是她的堅持。
與感情深淺無關。
剛來到包廂門口,房門沒有完全掩上。
就在今霧握著門把,準備要進去,幾道熟悉的吐槽聲驀地傳來。
“傅哥,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那個私生女竟然還敢遲到,要不是傅哥你看得上她,就她這種低賤的身份,哪有什麼資格參加我們的聚會啊!”
“身為女朋友不提前準備生日驚喜就算了,還讓自己的男朋友等她這麼久,我說傅哥你管教得也太不嚴了吧,怎麼能放任一個小小的私生女這麼大膽騎在你的頭上啊!”
“莫非傅哥你就是傳說中的妻管嚴?”
坐在對麵的顧凡語氣誇張,“該不會是你們交往那麼久了,你連那個私生女的身體都沒碰過?”
像是被戳到痛處,坐在包廂最中間的男人本就不悅的俊容變得更加暗沉。
他仰頭將手中剩一半的酒一飲而儘,聲音冷怒,“閉嘴。”
這下顧凡更樂了,說話更沒顧忌,“天啊,不會真的被我說中吧?沒想到我們最牛逼的傅哥這麼慫,竟然能被一個低賤的私生女壓得死死的,我真的笑死了。”
今霧安靜地站在門口,拎著生日蛋糕的手不由緊了緊。
就因為她是今家的私生女,是出身不能見光的存在。
所以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是這群出身尊貴的少爺們嘴中輕蔑又不屑的笑話。
剛開始,她難受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什麼。
隨著時間一長,像是身體被迫長出抗體,她已經能將這些難聽的嘲諷都自動免疫了。
“砰!”
突然一道酒杯重重放在桌麵的聲音響起。
“誰說我被今霧壓得死死的?”
傅聿臣煩躁地扯了扯係得一絲不苟的領口,冷聲,“她也配?”
說完,他一把摟住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在一片調笑聲中低頭親上她的唇!
今霧瞳孔微微一顫。
明明室內溫度適中,她卻覺得有陣陣刺骨的冷意直竄腳心。
那個女人,她認識。
秦以瑤,是從高中就一直總愛以朋友名義跟在他們身邊,隻要傅聿臣在,她就會在。
“聿臣,彆這樣欺負我啦。”
此時她滿臉嬌羞抵著男人的胸膛,不見一點被冒犯的尷尬生氣,還笑得滿臉開心,“你真討厭~”
傅聿臣看也沒看她一眼,一把推開她,朝眾人抬了抬頭,“看到沒有?誰說我被今霧管著了?”
裡麵靜了一瞬,隨即像是見證了什麼激動人心的場麵似的,立刻爆發出一道道興奮的歡呼。
“哇靠!不愧是傅哥,果然最野了!”
“這才是真男人!”
有人望了望外麵,“傅哥,你玩得這麼大,要是被今霧看到,不怕她會跟你說分手嗎?”
像是聽到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傅聿臣勾了勾唇,看著斯文溫潤的眉眼流露出不符合人設的傲慢。
他姿態悠閒重新拿起酒杯晃了晃,有恃無恐輕笑一聲,“今霧怎麼敢離開我,沒了我,她隻是一個可憐的私生女。”
轟隆——
耳邊像是有道驚雷響起,今霧眼睫顫動,一顆心重重沉了下去。
可憐的私生女。
這句話,她一直以為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嘴裡。
因為他是她在年幼的時候,主動朝她伸出援手,將她從黑暗窒息的地下室拯救出來。
是以前在學校時,她因沒考好不高興,他會偷偷在她桌麵放了一瓶她最喜歡的草莓牛奶。
是她有一次舞台表演突發高燒,在寒冷的冬天背著她一路狂奔醫院,徹夜照顧她。
今霧從小得到的愛太少了,傅聿臣是第一個向她施展善意的人。
所以當時哪怕傅聿臣對她不冷不熱,被彆人吐槽是小跟班。
她也像想要抓住在沙漠裡第一個給她遞水的人,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一直默默追逐他,將他視為燈塔。
後來在高三畢業,對她態度一直曖昧不明的他突然喊她來到天台,跟她告白。
這一刻,她得償所願了。
但原來不是的。
就像她以為傅聿臣是絕對不會像那群人那樣會瞧不起她。
但現實就是在他的眼裡,她隻是一個離不開他的私生女。
所以連出軌都能理直氣壯,堅信她不會敢對他生氣。
今霧看著坐在裡麵的傅聿臣,眼裡最後一絲光徹底暗了下來。
原來一直住在她心裡的少年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