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可琳氣得在他背後豎起兩個國際友好手勢,“每次說不過就扯上性彆歧視,女醫生怎麼了?吃他家大米了?他這個隻會靠家裡的廢物點心有什麼資格對我們指指點點!”
“算了算了,誰叫他家背景強啊。”
有人瞟了今霧一眼,話裡帶話,“要是你們能有個厲害的靠山,也能像他那樣橫著走。”
“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旁的溫可琳立刻不高興護短,“你敢小瞧我們的今醫生?就憑我們的今醫生這張臉,這專業能力,還有學醫多年頭發還茂密發亮不禿禿的神奇魔力,豪門見了都要瘋狂按燈!”
“等著瞧吧!”
她哼道,“今醫生的強快要來了,到時候嚇死你們!”
“可琳,到你簽名了。”
今霧將簽完名的手術報告遞給她,沒理剛才陰陽怪氣的人,眉眼輕彎,“我去一趟兒童病房。”
“去看小寧兒嗎?”
溫可琳輕歎口氣,“你說有人一點本事也沒有,但因為能生在富裕的家庭,一輩子就能不愁吃穿,而我們的小寧兒這麼可愛聰明,結果才幾歲大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還讓她生一場那麼嚴重的病,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想到什麼,她感慨道,“不過還好當時有個好心的捐贈者,不然小寧兒也支撐不了那麼久。”
今霧彎唇淺笑,“是啊,幸好有他。”
—
兒科病房有彆名叫做大聖歸來之水簾洞猴子窩。
不少兒科醫生都已經練成一身能把小朋友哭聲當作流行音樂聽,會講故事哄小孩,隨時能從口袋裡掏出貼紙糖果的本領。
今霧跟好幾個同事打了招呼,一路來到兒童腫瘤病房。
“霧姐姐,你來啦~”
正乖乖捧著小碗慢慢喝粥的小女孩見到她,雙眼立刻亮起來。
微白稚嫩的小臉堆滿了燦爛無邪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在她瘦小的身體裡有著一顆名為神經母細胞癌。
這是一種有著“兒童癌症之王”的罕見實體瘤。
不但惡性程度容易高,治療難度也是極大,更彆說醫藥費用會是個天文數字。
偏偏孤兒院也不作為,就這麼放在醫院裡不管。
紅字會等福利機構也隻來了幾次,無非都是拍照搞各種繁瑣的手續。
可這是癌症,不是什麼普通的小病,多拖一天就是離鬼門關再近一步。
“霧姐姐,我會死嗎?”
那時候才6歲大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很小聲問,“死會不會很痛呀?會比化療還痛嗎?”
一段時間的抗癌生涯,已經讓小女孩本來一頭柔軟的頭發已經全掉光。
戴著的帽子是今霧前不久給她新買的,圖案還是她最喜歡的艾莎公主。
“其實我不怕的。”
明明怕得眼睛都紅了,幫她擦走眼淚的小手也在顫抖。
她還是像平日仰著蒼白的小臉,燦爛笑道,“所以霧姐姐不要哭啦,我真的沒有關係的。”
“孤兒院的阿姨都說我是個天生短命的小孩,但我還是活到六歲了。”
小女孩彎起雙眸,“活到那麼久,已經是我賺到啦。”
才六歲,怎麼能是已經賺到呢?
今霧拖著已經做了一天手術的疲憊身體,在醫院門口追到正準備下班,負責小女孩的主治醫生,著急問道,“李主任,真的沒有辦法嗎?我可以幫她支付醫療費用。”
李主任隻是看著她搖頭,“今醫生,我能理解像你們這些年輕的醫生最容易共情,但共情是醫生的禁忌。”
“不是說不能同情,但你能確保你能幫得過來嗎?”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歎氣,“聽我的,彆再管這件事了,我們隻是醫生,不是菩薩,救不了所有人。”
今霧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很不理智,是聖母行為。
可是剛才幫她擦走眼淚的手是那麼溫暖。
明明怕得不行還要裝作堅強安慰她的笑臉,還有前幾天她們還一起商量明年的生日要怎樣慶祝。
她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
今霧拿出手機,撥通了傅聿臣的電話。
以前媽媽為了不讓她學醫,趁她不注意,將她以前存放在存折上的獎學金全部偷偷拿走,還一口氣拿去賭場裡全部敗光。
為了交各種昂貴的費用,她寧願多做一些兼職,也從來沒有開口找過他。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求助他的幫助。
“不是有紅字會嗎?”
可是傅聿臣隻聽了一半,就不耐煩打斷,“我在開會,你能不能懂點事,彆再因為這點小事就來煩我。”
通話驀地被掛斷。
手機傳來了忙音。
今霧怔怔地還保持著舉著手機的動作,視線逐漸模糊。
她輕顫著眼睫垂下眸,慢慢無力地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忍了好久的眼淚忽然連串似的落了下來。
以前她想要成為醫生,是想救死扶傷。
可是現在終於穿上渴望已久的白大褂了,她卻發現她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今霧肩膀顫抖,一直隱忍含了很久的眼淚終於一顆顆無聲地滑落臉頰,慢慢地浸濕了身上的衣服。
當時她絕望想,一條年幼的生命是不是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消失。
可能是老天爺終於突發善心。
第二天突然有一個來自國外的慈善家,不但指名要捐助小女孩,還成立了兒童癌症基金協會。
並且還派了一隊對這方麵有著豐富經驗的專家過來協助。
當時跟著專家們來的還有一個漂亮的禮盒和一封信,指名要贈給今霧。
禮盒整齊裝著一條十分精致的天藍色手帕。
同樣精致的卡片散發著淡淡好聞的山茶花香,上麵沒有任何署名,隻有簡潔而工整的兩個字。
——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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