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以琴代音?”蘇笙笙靜看蒔娘。
隻當蒔娘抬起那隻未執珠釵的玉手,她才看清上麵有一道幾近入骨的傷痕。
青檸怒道“他們下手也太狠了!”
今日事,也是蘇笙笙未預料到的。
雖然是蒔娘未及時退,但事態演變至此,她亦難辭其咎。
蘇笙笙思定,看了一眼蒔娘的寢房,“蕭聲可否?”
蒔娘聽她願意出手,也未露出過多喜悅,隻款款施了一禮,“多謝小姐援手。”
青檸滿心憂慮,正欲勸阻,卻見蒔娘的丫鬟已小心翼翼地將掛在牆上的洞簫取下。
蒔娘親自檢查一番,確認無誤後,才將其遞予蘇笙笙。
“我本欲清歌一曲,無奈天不遂人願。這管玉簫,便贈與小姐,算作酬謝。”
蘇笙笙接過玉簫,並未應下,“此物珍貴,還是蒔娘留作傍身之用吧。”
蒔娘並未多言,隻是望向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聲道“我會安排樓中琴師與小姐配合,此番不求必勝,隻求一曲相送。”
聽她語中已無半點歡愉,本想反對的青檸,卻也緩緩放下了手。
“雲兒。”蒔娘輕聲呼喚著身旁那淚光閃爍的丫鬟,為蘇笙笙更衣梳妝。
自蘇笙笙三人踏入赤焰紅樓,至梳洗換裝、與琴師對譜,天色已悄然暗淡。
這一次與瀟樓的對決,紅樓上下也是不遺餘力,傾儘全力助陣。
五彩斑斕的各色燈籠,掛滿了長街小巷。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客人如雲而至。
這一次不是比美,兩家推選花魁,隔樓以音會友。
這規矩,本是瀟樓率先提出,聲稱不願以年輕貌美欺壓蒔娘年華老去。
總之,這場李代桃僵之計,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然上演。
蘇笙笙身著一襲素雅潔白的長裙,秀發高高盤起,僅以一支樸素無華的珠釵點綴其間。
這是蒔娘曾鐘愛的顏色,如今落幕,也想為這坎坷的前半生畫上尾聲。
凡俗的雅樂不知換了多少首,賓客們已漸感乏味,兩家因此暫停演奏。
當蘇笙笙端坐於半敞開的特質紗窗前時,對麵瀟樓內也有一位佳人,隔街而坐。
廳閣之內,一扇窗子完全敞開,另一扇則微啟一線,雖能遮住蘇笙笙的身影,卻仍隱約可見她手中那管玉簫的一角。
青檸立於她身後,已緊張得不行。
蒔娘則坐在閣內另一處,與蘇笙笙相視對望,外間任何角度都看不到她。
她身著與蘇笙笙相同的衣飾,隻是頭上空無一物。
蒔娘本還想說幾句話,免得蘇笙笙會緊張,卻沒想到她麵色始終淡然如水。
“蘇小姐如此人物,蒔娘竟至今日才得以相識。”蒔娘輕聲感歎,隨即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她忙用茶水壓製住,生怕被外麵的人察覺。
此時,對麵瀟樓傳來調試樂器的聲音,蘇笙笙也未再言語,隻輕輕執起手中的洞簫。
與蒔娘默默對視一眼後,她與瀟樓先後奏響了樂章。
然而,樂聲一出,蒔娘等人均愣住了。
曲子竟是一樣的!
這首曲子,是蘇笙笙給蒔娘的,她自然不會懷疑蘇笙笙會將其另售於對家。
而當那熟悉的琴聲在對麵響起,與之相和時,一切真相已不言而喻。
“十年相交,竟也一夕之間全拋棄。”蒔娘驚起,又緩緩坐下,一臉蕭索與落寞。
紅樓的老鴇隻顧著兩家主角的較量,又怎會料到用了十年的琴師會突然變節改投他人?
連琴師何時不見,去了那邊都不知的老鴇,正愁自己這邊的蕭聲無琴相和,勢單力孤之時,就聽到初時哀婉的蕭聲一換。
如同梵音一般的蕭聲一出,一開始被對麵琴簫和鳴吸引過去的視線,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轉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