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口安吾歎了口氣:“倉知涯的精神狀態果然已經不正常了啊……隻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麵前他還是會儘量表現出沒有異常的樣子,到了陌生人的麵前他就沒什麼顧忌了吧?”
森鷗外摸了摸下巴:“所以敦君完全是太宰君特意安排過去的工具人啊。”
中島敦忍不住問:“究竟是什麼情況?絕望什麼的,他不是一直在努力地抗拒著絕望嗎?為什麼突然對我說送給他絕望什麼的……”
中原中也更是不可置信:“我們明明什麼情節都沒有錯過吧?他跟太宰之間也根本沒有說到什麼相關的計劃吧?為什麼就這麼心照不宣一樣地安排好一切了啊?”
“難、難道我連倉知涯的腦子都比不上了嗎?!”
他忍不住有些自我懷疑了。
江戶川亂步聞言哈哈笑了出來:“不是啦不是啦,倉知涯沒考慮那麼多,但是他相信太宰治呀,太宰治會知道他需要什麼的,而他也隻需要接受就夠了。”
“騙人的吧?他們之間明明真正的交集少之又少……”芥川龍之介困惑極了:“結果居然能夠信賴到這樣的程度嗎?”
森鷗外也對太宰治感慨道:“對你來說可真是難得啊。”
太宰治聳了聳肩,“畢竟倉知涯是一個笨蛋,要猜到笨蛋想做什麼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完全沒猜出來,始終在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沢田綱吉:“……”
快來人,誰幫他把入江正一送過來!
[“把絕望送給您……是什麼意思?”
中島敦忍不住想要後退,卻發現狹窄的空間中,他根本無從躲避我灼灼的目光。
我理所當然地說:“你剛剛聽到時間可以倒流之後明顯很動搖吧?你有什麼想要改變的過往,對吧?”
中島敦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告訴我吧。”
“撕掉你的傷口瘡痂,血淋淋地展現給我吧。”
我笑著說。
中島敦皺緊了眉頭:“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要……”
我直接打斷他:“因為我會為你抹掉這個傷口,嘛,這也是太宰的希望吧?這種事情明明直接說就可以了……唉,沒辦法,那家夥還是太彆扭了。”
中島敦頓時就愣住了。
“……誒?你說太宰先生……?”
我攤了攤手:“不然為什麼會讓你來當我的護衛呢?”
“太宰先生的計劃?”他低聲自語,隨後便恢複了平靜。
“我知道了。”
雖是這麼說,但他仍然醞釀了許久才正式開口。
“我……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中。孤兒院沒有時鐘,現在是什麼時間、應該做什麼,都隻有通過院長的警報器來得知,院長……他掌控著整個孤兒院唯一的時鐘,也是我們唯一的……行動準繩。”
“他總是把我關在反省室裡,暗無天日,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折磨我……我恨他,更恐懼他,在太宰先生將我帶走之後,在我終於擁有了抹除這份恐懼的力量與勇氣之後,我在生日那天,回到了孤兒院。”
“我殺死了他。”
說到這裡,故事似乎已經結束,但中島敦的聲音卻開始顫抖,儘管他已經極力壓抑,但仍難回複到先前的平靜。
“你聽說過……食人虎嗎?”中島敦雖是這麼問,顯然也並不需要我的回答,隻是沉默了半晌,就繼續講述了起來。
“孤兒院有一隻凶猛的白虎……時不時便會出現,暴走。田地、建築會被它破壞,甚至有許多人都因為白虎而受傷。”
“我一直都有聽說,一直以為這是來自未知遠方的野獸……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食人虎。”
“曾經有一位研究員來到了孤兒院進行私下的調查,食人虎殺了他……為了不讓警察介入,不讓我被認定為無法自控的危險分子直接絞死,他將研究員的屍體扔進河中,燒掉了所有相關的事物,徹底掩蓋了這一件事情。”
“而我完全沒有變成白虎之後的記憶。”
“為了不讓我再對周遭環境造成破壞、為了不讓我再傷害他人,我就此被院長關進了地底。每一次虎的暴走,他都會做好善後,不讓任何人發覺異樣,包括我自己。”
“院長,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他知道我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他用儘一切方法讓我憎恨他……”
中島敦的神情仍是淡淡的,但眼淚卻從他的眼眶之中靜靜地湧了出來。
“他,用儘一切方法,想要保護我……想要讓我成為一個,能夠保護他人的人。”
“那一天,他對我伸手,就像父親想要給孩子一個擁抱一樣——而我,回報給了他死亡。”
“鮮血,痛苦,死亡。”
“那一天,五月五號,是我的生日……”
“明明太宰先生對我說過,絕對不要去孤兒院……但我還是違背了他的命令。”
“在院長死後,我才發現他手中的盒子並非是什麼武器,那隻是我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一個價值不菲的手表,一句寫在紙條上的生日快樂,還有他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
“他在那個時候,想要對我說什麼?見到已經成為了黑手黨的我,他會對我說些什麼呢……我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因為——我已經殺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