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解縉頗為震驚。
他再次轉頭看向對方,頓悟過來,這些話是翰林院同僚通過此人傳達給他的。
他皺眉道:“我記得你是徽州人吧?”
徽州人傑地靈,狀元如雨後春筍,進士多如過江之鯽。
對方微笑不語:“你覺得翰林院誰是清白的?我們第一忠於皇上,然後才是大明官員。家族的事與我們無關,誰勝利,我們都是皇上的臣子。”
這話等於將底線都露了出來。
解縉苦笑:“漢唐宋家,一直如此,難怪你們翰林代代鐘鳴鼎食。”
那人拍拍解縉的肩:“去吧,說實話,我倒希望你贏。理學太虛,十年前我沒中舉前就體會到了,但家裡專研理學百年,無從選擇,現在,我有了選擇,想去書局掂量一下你的筆。”
“昨天他們討論了一天,想改變,但被規則束縛,隻能旁觀。”
解縉笑了笑道:“因此你作為代表來跟我說這些?”
那人搖頭:“不,我贏了他們,才有機會來的。”
說完,目光落在解縉身上。
解縉停住,拱手作揖。
……
“他們會先跪拜,然後喊千歲,最後太孫點頭或說話,奴才就叫他們起來。”
中極殿內,台階上,禦座前的平台放著一把椅子,與禦座在同一中軸線上,相隔三階,形成微妙距離。
朱允熥轉動白玉扳指,低聲問:“我爹主持朝會也這樣?”
劉建安連連頷首:“太子殿下用的紫檀雕椅。”
朱允熥瞧了瞧眼前的圓椅,沒有雕花,材質也普通,心想應該可以坐。
於是,他穩穩地坐下。
劉建安悄悄走到台階角落,藏在暗處。
旁邊的禦史,眼神閃爍不定,時而瞄向朱允熥,時而憂慮地望向殿外。
不一會兒,中極殿外傳來漸漸逼近的腳步聲,靠近殿門時,聲音才緩緩消失。
常升和詹徽幾乎同時跨進殿門。
看清殿內,禦座下的台階上,朱允熥正襟危坐,目光平和。
皇上不在。
朱標也不在。
隻有朱允熥獨坐。
他們對視一眼,默默走向各自位置。
百官魚貫而入,驚訝地看到,寬闊的位台上隻坐著朱允熥。
今天,不用禦史提醒,大臣們自行排成整齊的隊伍。
唯獨外麵的官員探頭窺視,一見殿中隻有朱允熥,之後小聲議論起來。
“再說話,拉出午門。”
門檻邊的禦史,手裡握著笏板,怒斥。
此言一出,門外喧囂頓時消失。
“早朝……”
“參拜……”
劉建安站在陛階一角,猶如戰場上的英勇武將,高聲號令。
瞬間,朝堂內,百官像山呼海嘯般響應。
“皇太孫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允熥神色平和,靜靜地審視著朝堂。
既沒點頭示意,也未發一語。
劉建安心生憂慮。
不是約定了暗號嗎?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投向那些依舊躬身的文武官員。
年邁的幾位老臣已經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