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今科兩榜進士的名單早已傳遍皇城內外。
那些寒窗苦讀幾十載,不遠千裡進京趕考的書生們,連續慶祝了三日。
今天,是皇上在皇宮內設宴款待新科進士的大日子。
按規矩,這些新科進士都算是天子門生。
但誰心裡都明白,這天子門生的稱號,不過是彰顯皇上選賢納才的表象罷了。
一旦步入官場,他們的座師、恩師才是真正的靠山和利益紐帶。
皇上終究是皇上。
賜宴定在傍晚天黑前,前後總得耗上2個時辰。
皇上要與即將成為臣子的進士們交談,共飲,還要接受進士們的敬酒。
這一套流程下來,沒幾個時辰搞不定。
直至夜深。
上元縣,太平裡。
平穀巷,緊鄰蛟南碼頭,這裡居民成分複雜。
上元縣分署的稅吏段項明,身著官服,手裡提著一隻酒壺,眼神迷離,踉踉蹌蹌走在平穀巷中。
腰間的雁翎刀隨著他的搖擺,發出叮當作響的聲音。
段項明本是太平裡的人,早年在蛟南碼頭謀生,後來參軍,隨南征大將軍開國公常升跟太孫南下交趾作戰。
在大羅城戰役中,段項明緊隨太孫攻上城牆。
他親手斬敵12人,身上留下5刀2箭的傷痕,最為嚴重的是右臂肘部骨折。
戰場上無暇休息,等到戰鬥結束,他的手肘留下了難以痊愈的後遺症。
軍隊生活已不適合他,提刀揮砍亮瞎手臂就會顫抖,隻好隨太孫返回應天。
憑借手腳靈便,頭腦清醒,加上戰場殺敵的功績,段項明成為了大明稅署應天府上元縣分署的副稅使。
上元縣裡,管糧納稅的官差們動作挺快。
像段項明這號人物,荷包自然跟著鼓鼓囊囊起來。
今兒還在秦淮河南邊,和幾個兄弟喝了頓小酒。
走回家的路上,段項明心裡盤算著怎麼讓城外那些士紳乖乖就範,好把太孫交代的差事辦得漂漂亮亮。
據說太孫快要大喜了。
稅署得交出份像樣的成績單當賀禮,讓老百姓家裡有糧,稅署又能收上稅,不讓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從中撈油水。
大家也跟著沾沾光,過上紅火日子。
想來想去,段項明腦中浮現出新進門媳婦兒的俏模樣。
一陣激動,腳底下的步子不自覺加了速。
走過李家那前後五進的大宅子,拐進後麵的小巷,就是他家了。
“這破稅署,真是害人精。”
“怎麼就不能讓這些敗家玩意兒統統消失呢。”
“小聲點兒,彆讓巷尾段家人聽見了。”
“難不成連抱怨兩句都不行了?”
“我聽說啊,段項明就靠著那點小權勢,才娶到的小媳婦,天天曬被子顯擺呢。”
“一個副稅使能有多大能耐?找機會,等他段項明不在,咱們給他那小媳婦兒點顏色看看……”
“好主意。讓段項明多兩個野種兒子。”
“……”
……
踏踏踏!
砰!
皇宮的禁令隨著晨鐘解除,劉遠闖入東宮,單膝跪在正晨練的朱允熥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