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繆良哲這樣舉動的官員比比皆是,個個都在囫圇吞棗般地快速解決手裡剩下的烤紅薯,紅薯粥和紅薯葉。
然而吃得越急,吃得越快,上林苑監紅薯田裡的屁聲就越發絡繹不絕。
但在這時候,沒人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什麼失禮的。
畢竟那是30石的畝產。
30石。
自古以來,這世間還沒有哪一種作物能有如此高的產量。
10石,15石算什麼?
太孫當初堅信的20石又如何?
這超乎所有人的預料,甚至是想都不敢想的畝產數字。
從朱元璋到田間的百姓,每個人都呆若木雞,靈魂仿佛被震出了竅,六神無主。
一臉震驚與迷茫,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老天爺真是眷顧我大明啊。”
繆良哲一丟碗筷,箭步衝向秤重區,麵對著如小山般堆砌的新鮮紅薯,核對過數字後,他猛然大叫一聲。
緊接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塵土混雜著淚水,在他臉上交織成一幅難以辨識的畫。
周圍的眾人也毫無保留地跪倒痛哭。
他們與繆良哲相似,滿身泥濘,手繭斑斑,皺紋深刻,膚色黝黑,全都是上林苑監管人員。
在場的其他官員雖未跪地,但也震撼異常,麵色茫然。
30石的畝產量,這個數字足以讓任何人失態。
任亨泰幾乎喘不上氣,忍著腰疼,上氣不接下氣地抓住茹瑺的肩,眼睛瞪得像燈籠。
“三……三十石?我耳朵沒問題吧?”
茹瑺堅決地頷首,扶住任亨泰的手臂,牙關緊咬:“沒錯,正是30石。”
接著,茹瑺爆發出一串近乎瘋狂的笑聲。
隨即攙扶著有些虛弱的任亨泰走向紅薯堆,他們的步伐雖艱難,卻異常堅定。
人群爭先恐後地想靠近那堆紅薯。
戶部尚書鬱新是現場除上林苑監管人員外,最為激動的一個。
作為掌管明朝田畝賦稅的官員,國家財政的重任讓他不得不激動。
稅收豐足,則戶部官員的日子好過。
否則,連日受罵是常態。
30石的畝產無需計算,鬱新深知這對戶部意味著什麼。
即便征收20石,百姓溫飽也無憂,亦不會怨言四起。
見茹瑺帶著任亨泰走向紅薯堆,鬱新急忙拉著尚在愣神的張襄,擠進人群。
唯獨新任吏部尚書翟善顯得從容不迫,他袖手旁觀,嘴角一揚,目睹同僚們前擁後擠。
30石畝產確屬空前,但朝廷稅收的多寡,從來不單純由田間作物決定。
這兩年,朝廷內外改革頻繁,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知曉內情者又有幾人?
稅製改革剛在應天府起步,便曝出李家的醜聞,將來全麵鋪開,又會有多少風波?紅薯今年僅試種於上林苑,來年春季又能在應天府推廣多少?
翟善深邃的目光掃過因30石畝產而震驚的同僚們,輕聲道。
“都隻看眼前嗎?”
他微微搖頭,冷笑:“世人皆聰明啊。”
翟善猛地一怔,雙眼登時圓睜。
轉身望向尾隨身後的吏部僚屬,鼻腔裡哼出一聲輕蔑:“去前頭,叫他們讓道。”
這些早被30石驚人產量嚇得心驚膽顫又滿腹狐疑的官員們,一聽堂官吩咐,立刻頷首如搗蒜,飛也似地散開傳達命令。
“翟尚書駕到,讓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