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孜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皮膚微黑的老婦人坐在地上，垂頭附身，整個人乾瘦乾瘦的，一雙手乾枯得隻剩下一層老皮裹著骨頭，像是即將斷裂枯萎的樹根，還在使勁的捶打著地板，握緊的雙手已經發紅，嘴上還在乾嚎“大家都來評評理啊！我老婆子可憐啊！好好一個兒子，出門吃了一頓飯，回家就上吐下瀉沒了命！你們把我兒子的命還給我啊！”
江母跟過來差點被她這高昂的聲調嚇得一個踉蹌，還好於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然後看向撒潑打滾的老婆婆“這怎麼回事？”
周吳趕緊過來解釋，眾人這才發現了板車上臉色慘白毫無氣息的男人。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有熟客走出來“這怎麼可能？我每天都在江家食肆吃飯，從來沒有上吐下瀉，你家兒子怕不是在彆處吃壞了肚子吧？”
有人先開口了，就陸陸續續有人開口附和。
“對啊，江家食肆開業這些時日，每天來吃飯的人可不少，從來沒聽說出過問題。”
“江小老板開鋪子之前就在集市上擺攤，也沒問題呀。”
老婆子猛的抬起頭，露出一張臉皮鬆垮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麵不見任何的淚水和傷心，眼底隻有精明和刻薄。
“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家兒子那日吃過早飯，在家呆到了快午時才出門，回來就說來江家食肆吃飯了，尤其是香芋扣肉，味道極好！”老婆子目光狠狠地瞪著剛剛第一個說話的男人，從地上蹦了起來，她個子不高，動作卻極快，一下子竄到了那人麵前“你說不會就真不會？誰知道你是不是這家食肆花錢請來的？反正我兒子現在已經死了，要是這家食肆不給我個交代，殺人償命，你替他們把我兒子的命賠給我？！”
男人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你這老婆婆好生無理，不管是誰害死你兒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你就閉嘴！”老婆子歇斯底裡的吼了一嗓子，嚇得圍觀群眾紛紛後退幾步，生怕被這老婆子給賴上了，瞧見鎮住了這些人，老婆子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向站在食肆麵前的江孜等人“你們到底誰管事？給我出來！我兒子在你們這裡吃了午飯，連命都丟了，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阿娘，那人真是她兒子？”江孜忍不住皺眉，看著眼前的老婆子半響後，偏頭輕聲問江母，江母也有這些猶豫“應當是吧？瞧麵相是有幾分相似，可哪有兒子死了，做娘的連半分傷心都沒有？”
於嬸明顯是有些無語的“你們還說這些做什麼？趕緊先把事情弄清楚啊！”
江孜這才回過神走上前問“婆婆，你先冷靜些，把事情說清楚些，若真是我們的問題，我們食肆定然不會推脫的。”
“你這女娃娃跑出來做什麼？把你家大人叫出來，找個能做主的！”老婆子見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片子，當即橫眉豎臉“彆以為藏著掖著就能躲過去，我告訴你們！殺人償命！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不清楚的人怎麼也不信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可以當家做主，可這會家裡的男丁都不在，江諶和於曉毅已經去縣裡拿貨擺攤去了，江源……小家夥還那麼小呢……
“婆婆，這家食肆就是我開的，食肆的事情我就能做主。”江孜開口解釋，即便江諶在，他也會自己解決這叫事情，不可能事事讓哥哥出頭，頂多哥哥在的時候更加安全些。
不過，一個老婆婆能對她做什麼？瞧著真的是伸手就能推倒的樣子。
當然她也不可能跟一個老婆婆打起來。
“就你？行吧。”老婆子上下打量著江孜，嘖了一聲“說吧，這事怎麼辦，我兒子吃了你家飯菜，命都丟了，我可是聽說你們這的香芋扣肉，是用什麼芋艿做的，那玩意可是有毒的！”
這話像是捅了馬蜂窩，圍觀的人驚呆了，不少人也吃過香芋扣肉的，當即就嚇得捂住了嘴。
江孜聞言反而挑眉笑了笑“婆婆真是好見識，這芋艿可是去縣裡的時候從外地商人那兒買來了，咱們本地是沒有人，認識的人可沒幾個。”
“你彆跟我說這些！我認得芋艿有什麼稀奇的？這東西不能吃！有毒！”老婆子提高了聲量大聲嗬斥“芋艿有毒，你們還做成吃食來賣，是想害死多少人？老婆子我今天就是來替我兒子，替大家夥討回公道的！”
“要麼賠錢！要麼償命！”
這話算是把她的目的說了出來。
償命是不可能償命的，那不就隻能賠錢了。
連江母和於嬸都反應過來了，不管這人到底是什麼樣原因死了，這老婆子就是來訛錢的。
可是芋艿……確實有毒啊！
這一點從江孜收到那一筐芋艿開始，於嬸就說了的，可是他們自家人都吃了，還有那麼多的食客，個個都沒事啊。
“婆婆，如果真是因為我們這的吃食出了問題，吃死了人，殺人償命賠錢這都是理所應當的。”江孜越發淡定了，說的有理有據“但事情到底怎麼樣得好好查清楚，是絕對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把這事扣在我們食肆頭上，這樣我們食肆肯定是不認的！”
“不認？我兒子吃了你家的東西，回去上吐下瀉的，我還能冤枉你？人都已經死了！”老婆子又乾嚎了起來“我老婆子怎麼這麼命苦！一把年紀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些人就欺負我一個老婆子無依無靠的！沒天理，沒天理啊！”
對於耍無賴的人，尤其是上了年齡的老人家，江孜最是沒辦法，說什麼都不行，要是把人給氣出個好歹，還不都得把過錯怪在她身上？
還得好聲好氣。
當然，這老婆子看起來精神十足的，估計隻有她氣死人的份。
不過還是得好聲好氣的和她說話。
隻是江孜還沒來得及說話，人群裡就傳來兩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看就是這江家食肆有問題！”
“就是，以前在集市上擺攤的時候還擠兌旁邊的攤位呢！”
“哪裡是什麼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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