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獸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顯然這麼多年來被主人養得極好。毛茸茸的頭親昵地蹭著她的手掌,轉而小心翼翼地在掌心舔舐著。
唐容錦難得呆滯的一動不動,直至那小灰狗抽抽搭搭地喊出一句娘親。
唐容錦嚇得一陣哆嗦,有些慌張的將狗塞回了夜殊的懷裡。“誰是你娘親,彆亂喊!還有,你怎麼跟我家小灰灰長得一模一樣啊?!”
兩隻一模一樣的灰狗靜靜在雙方的主人懷中對望,倒莫名有種拉郎配的既視感。隻是一隻看起來無比冷漠,另一隻激動的快要蹦出來。
好半晌,小灰灰才人性化地閉了閉眼睛,淡定的聲音中藏著絲絲難以發現的嘲諷。“呦,這不是我的傻弟弟嗎?”
啥玩意兒?
唐容錦驚愕地低頭望了小灰灰一眼,轉而朝對麵看去。小灰灰有著奇特的異瞳,而夜殊懷中那隻卻是一雙湛藍潔淨的藍眸。除此之外,兩條狗無論是毛色體型還是長相,都彆無二致。
好家夥,親兄弟啊?!
對麵的灰狗好似沒有察覺到小灰灰的冷漠,將尾巴搖得飛快,聲音難掩激動。“哥哥,言言很想你!”
小灰灰依舊冷淡,“哦。”
饒是夜殊此時都有些詫異了,“真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幸存的時空犬。”
“時空犬?”唐容錦挑了挑眉,從未聽說過這個物種。
夜殊望著她點了點頭,“自身沒有什麼戰鬥力,卻是擁有極強的時空之力,是極為特殊的一類魔獸。”
“時空犬一族數量稀少,更是十分懂得藏匿,隻可惜如此珍貴的魔獸族內卻是紛爭不斷。當年你我碰巧救下奄奄一息的言言,本以為這應當是最後一隻時空犬了,竟想不到還有幸存。”
“那群虛偽之輩終於都死乾淨了,真是活該!”小灰灰雙眸中是對這一族滲入骨血的恨意,他呲牙咧嘴的,將對麵的言言嚇得一愣一愣。
“當年我母親被追殺,最後時刻透支生命發動時空之力將我送出族群,送去了一個奇異的世界。我渾渾噩噩在那裡停留了許久,才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回,直至遇到了主人。”
“他們都該死!”小灰灰聲音大了些,嚇得一旁的言言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小灰灰望著他這副樣子火氣更大了些,怒吼道:“彆哭了,看著你就煩!你跟他們沒有什麼兩樣!”
唐容錦嚇得將他抱遠了些,生怕倆兄弟就這麼打起來。倒是言言還抽抽搭搭哭個不停,湛藍的眸子中盛滿了委屈,“娘親不認識我了,哥哥也不要我了......嗚嗚嗚......”
夜殊有些無奈,唐容錦有些頭大。她隻得先將小灰灰送回神域空間,讓他們不要再見麵。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調解好的,仔細想來自契約小灰灰後自己還從未去了解過他的曾經,也該找個時機跟小灰灰好好聊聊。
秉持著一視同仁的態度,夜殊也將抽抽搭搭的言言送了回去。
望著他戒指上一閃而過的光芒,唐容錦挑了挑眉,“言言不是你的契約獸啊?”
“不是。”夜殊笑了笑,重新將人抱進懷裡,“那家夥盼了你許久,你可不能不要他。”也不要再拋下我。
縱使這魔月城的月尊大人在外人看來多麼強大與孤傲,在她麵前卻永遠毫不吝嗇的將掩藏在心底的熾熱奉送。一千年前他被不發一言的拋棄,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內心在再次相遇後卻並未得到任何的緩解。
他隻能將她的手握的緊一點,再緊一點。
唐容錦懶洋洋的窩在他的懷中,眼睛危險地眯起,“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夜殊聞言動作明顯一僵,“我沒事兒,你彆擔心。”
唐容錦卻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扭過身朝他的脈門探去。夜殊下意識而迅速地躲避,向後撤開了數步。
他抬頭剛想說什麼,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唐容錦那冷漠的視線,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難掩的疼痛,嘴角隨即泛起了苦澀的笑意。
“不要這麼看我,好不好?”那視線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便是連那熾熱的愛意都被暫時掩去。夜殊慌忙地彆開了視線,強忍住心臟的陣陣抽痛。
唐容錦表情瞬間放柔,上前一步拉住了夜殊的手,“讓我看看,不然我會擔心。”
夜殊微微一歎,依舊沉默著,卻是任由了她的動作。
她的手指輕輕搭上了夜殊的手腕,強悍磅礴的精神力放出,隨著生命之力一同進入了他的體內。
隻一眼,唐容錦的手便抖得快要搭不住。
全身經脈亂得出奇,一團亂麻般隨意堆積,有的甚至已然破碎斷裂,無法修複。體內無數氣流橫衝直撞,難以規束,直撞得那本就緊密相纏的經脈更加雜亂,看一眼便知那是怎樣的巨大痛苦。
然而這卻並不是讓唐容錦最為痛心的地方。
那每個修煉者最為重要的地方,一切能量運轉的來源,現如今已然碎裂成了細小的無數塊,難以拚湊的堆在一起。唐容錦望著這碎的七零八落的丹田,麵上一片空白。
若換做其他人身體內部被摧殘成這樣,隻怕不死也會是個隻能在床上苟延殘喘的廢物。他竟還能像常人般行動自如,甚至動用法力?
他不痛嗎?
夜殊不忍再看唐容錦此時臉上的表情,他將唐容錦的手從自己腕上拿開,抱著她將她的整張臉貼近自己的胸膛。
沉穩而有力的心跳順著血肉傳來,唐容錦微微回神,卻還是難掩聲音中的顫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夜殊卻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隻是看起來嚇人而已,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為什麼?!”唐容錦嘶吼出聲,嗓子已然啞得不能再啞,其內暗含了濃重的恐慌與擔憂。
夜殊默了默,聲音低而輕,“你說要我好好活著,我聽你的。可是每一日每一刻都是度日如年,對我來說都是無儘的折磨與煎熬。”
“我做了許多事情,多到我已經記不清。我覆滅了太陽神的老巢,十二主神來阻我,我便連他們一起殺。我每日每夜不敢合眼,我怕自己控製不住隨你而去。”
他眼底漸漸攀上血絲,眼尾微紅,整個人從未有過的脆弱。“可是阿滿......時間過得太慢了,太難捱了,我殺儘了所有該死之人,卻也不過才過了短短幾年。”
“我不想再遵守諾言了,”他說,“我不想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