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向這個“背叛者”。
林雄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一眼就看見他麵前攤開的書本,瞬間叉著腰,笑得一臉囂張“我看這月亮上,分明寫著,今晚,最宜讀書!”
他拿起那本詩集,在二狗子眼睛地下晃來晃去“你聽我背書,還是自己讀書?”
二狗子捂著耳朵,把腦袋塞進李皓的懷裡,裝模作樣地張大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好困啊。”
李皓揉了揉他的腦袋,把小辮子捏得七扭八歪,在林雄的灼灼目光下,抱著這個小胖子去洗漱了。
二狗子從他爹的臂膀裡擠出個大臉蛋,對著林雄吐了吐舌頭,又打了個老誇張的哈欠。
林雄搖頭“真是的,慈父多敗兒。”
圓梵滿足地吃完一碗甜米釀小圓子,摸著鼓鼓的肚子從廚房出來,發現院子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了。
他撓了撓剛長出發茬的腦袋,在院子裡轉了兩圈,被出來倒水的投墨瞧見,忙把他拎回屋了。
霜冷露重,秋日裡一天冷似一天,褚老頭的小院子卻越來越熱鬨。
裡頭唱念做打,總惹得好奇的人想停下來,扒著牆往裡麵瞧。
那些讀書的小孩子,最是耐不住,下了學就往這邊跑,仰著腦袋盯著台上,時不時學上兩句唱腔,又嘻嘻地笑開了。
“這倒是唱得好,咱們種地的,可不就是盼著豐收麼。”做紙的那批人下了工,也願意停下來聽一會兒。
“哎,就算豐收了,也吃不飽飯,我看那大娘的樣子,就跟我老娘一樣,一碗雜粥都舍不得喝,還得顧著底下的小娃娃。”
說著就有人抹眼淚“那漚肥的法子是真的好啊,就是那地主爛了心肝了,搶了他們家的方子,還把人腿打斷了,這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啊。”
他們看得最真情實感,每天都得來哭一會兒,眼淚淌得能彙成河。
新湊過來的,瞅瞅台上又瞅瞅台下,全都是熱鬨。
也不知道是在哭台子上的人,還是哭看不見的自己。
二狗子穿著一件薄襖子,被投墨拘在椅子上,捧著熱茶指揮大家的行動。
要不是人太多,屋子裡擺弄不開,投墨非得勸他們到房子裡演去,天氣這麼冷,連看戲的滋味都少了幾分。
不過其他人倒沒這麼想,總是撿個時間就往這湊,又熱鬨又有意思,抓個窩頭邊吃邊和彆人閒聊。
這戲還沒到外麵開演,他們的人倒是先看了個儘興。
多聽了幾回唱詞,就有周圍村子的人來打聽,是不是真有這樣的好肥料,從哪能弄到呢?
歪打正著,他們肥料的名聲先宣傳出去了。
褚老頭帶著一群還沒著落的難民,在莊子邊上租了點地,搭了個棚子,正經開始漚肥,裡頭成天燒柴火,味道雖然不好,卻暖和得緊。
在這邊做活的大人。白日裡就帶著小孩一塊兒過來,讓他們在外麵蹲著玩,熱氣透過薄薄的牆,烘得外麵的小孩也不覺得冷了,甚至晚上還想在這兒睡覺呢。
漚肥需要的原材料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沒有成本,隻要支付人工費用就行,褚老頭第一批生產出來的肥料售價非常便宜,很快就被周圍村子裡的人搶購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