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之拍了拍文才的肩膀,神氣地揚了揚下巴說
“等會上茶了彆急啊,我教你。”
“文才!”
林九略高一度的呼聲,讓文才不禁動了動肩膀,趕緊抖落靜之放在他肩上的手。
他無奈地朝靜之小聲嗶嗶
“你還是彆動我了,我師父是個老古板,他跟你能打個平手,跟我嘛,我肯定就死翹翹了。”
瞧著前麵那人背在身後捏得指節發白的拳頭,靜之就知道他聽見了,她暗笑了沒幾聲,精神突然有些恍惚。
阿風……也是這樣的呢。
林警官拍人屁股拍到他馬腿上的事兒,相隔一百多年,突然又回溯到她腦中。
她訕訕收回手,仿佛怕被誰看到似的,索性環胸走著,把兩隻手交叉夾在腋下。
此時,她在識海裡不斷呼喊著金童
【靜之誒誒誒,小金啊,阿風不會在鏡子外麵看我吧?】
【金童……倒是不會,你不回去,那個鏡子是不會再次開啟的,不過有個問題。】
【靜之什麼問題?】
【金童你跟他在每一世所經曆的所有細節,在你脫離那世後,會變成他的實際記憶……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獲得了梁二娣這一百多年所有的記憶了。】
【靜之……嗯……這個……我怎麼感覺不太妙的樣子。】
鏡子外
林風緊緊捏著手中的朔源鏡,兩眼無神看了那黯淡的鏡麵許久,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他又心疼靜之的不易,又感念她對前世彆扭自己的好,還要一邊吃自己的飛醋,真的是……
半晌,他轉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此時此刻,他隻覺得他頭頂好像多了一頂叫梁二娣的綠帽。
所以……這到底算不算…出軌啊?
下一秒,他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手,腸子都快悔青了
叫你不收好東西,這下好了,她不知道要出幾次…對象是他的軌……
……
回到林九這兒。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來到了茶餐廳。
剛走到門口,就被一穿著西化的侍從攔了下來。
“請問,有預約嗎?”
林九愣住了,這茶餐廳是一留洋歸來的老板近來新開的,他也沒喝過外國茶,且以往鎮上的茶樓隻要進去坐下,就有小二麻利的端來茶水。
這裡…竟是還要預約的嗎?
文才亦然。
在新鮮事物麵前,人總會習慣性的先退縮一步。
他緊緊揪著林九的袖子,把臉藏在他師父身後,生怕那侍從因他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而瞧不起他。
“是任老爺請我們來的!”
靜之來自90年代,對於預約製的茶餐廳,她倒是熟門熟路,甚至可以說比這看門的小子懂得還多。
她一臉淡定的樣子,倒是真唬住了那侍從,於是恭恭敬敬地將三人引入廳內。
“誒,你真喝過啊?”文才小聲問。
林九隻多看了她一眼,文才倒是一臉訝異,眼裡又含著幾絲羨慕,隨即頭不動眼亂動,悄咪咪打量起了這個對他來說,顯得有些富麗堂皇的地方。
“真的啦,彆說話了,你看是不是那個人啊,他站起來了,啊,他朝我們拱手了!”
話音未落,林九收回眼神,跟著一拱手迎了上去“任老爺!”
“九叔,你來了!這位是……?”
任發訝異了兩下,一是因她精致的容貌,二是因她異於常人的白發。
聽到問話,林九一下怔住了。
源於對抓錯了人的一點愧疚,他倒是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趕出去讓她出醜。
隻是……他如今倒是不知該怎麼介紹她了。
畢竟,他知道的可能還沒有文才了解的多。
“你好,我叫林靜之,是九叔的……助手加私人跟班。”
靜之落落大方的介紹自己,並向任發伸出纖長的右手。
林九因她的話眼皮跳了一下,任發倒是怔了兩秒,他下意識輕輕握住她指尖搖晃兩下。
握手禮,在這個時代並不多見。
大家最多也就拱拱手,再尊敬一點,鞠個躬,福個身子。
看來,這個叫林靜之的,是個出去見過世麵的人。
任發眼裡瞬間消去對她皮肉上的淺薄驚豔,又迅速換上了一抹正視與尊重。
他正了臉色,將三人引入座。
空氣一時安靜,林九不善言辭,作為長者,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扯著嘴角做出一副禮貌而不失疏離的笑容客套一下:
“聽說令千金從省城回來了,她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靜之與他之間隔了個文才,但桌子是圓的,所以他臉上微微不自然的表情倒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嘴角微勾,這林九,估計也是隨意扯了個話題,他不甚自在的樣子,倒是有些可愛。
那任老爺估計也是這麼想的,他隻跟林九話了兩句家常,便將話引入正題。
“九叔,這次移墓的事兒……哦,她來了!”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微微抬起屁股朝門口看去,滿臉皆是他對這個女兒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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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之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看,一粉麵桃妝的妙齡女子穿著一身粉色洋裝款款而來,精致得像個洋娃娃。
“爸爸。”
“這是我女兒婷婷。”
任婷婷對眾人頷首,卻見文才眼都不帶眨一下的盯著她,盯得她有些生理不適,於是蹙了蹙眉,暗暗瞪了他一眼,才坐到任發旁邊。
靜之扯了扯還在看的文才的袖子,沒好氣地低聲勸誡:“喜歡也不能一直盯著看。”
文才被搖得如夢初醒,頭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餘光卻還是不自覺地一直朝他側邊的婷婷身上瞟。
靜之:……嗬,男人。
任發對文才有些鬼祟的眼神也有些不喜,又礙於他確實有事兒要求林九,於是也不好發作,隻能扯了扯嘴角,拿了菜單朝林九問:
“我要ffee,九叔你要什麼?”
林九拿著菜單正襟危坐,打開菜單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微微晃動一下,不過一秒,他迅速合上菜單,清了下嗓子:
“那我也要ffee。”
那邊婷婷也跟侍從點了,文才也傻傻的跟著點了咖啡,耳邊卻聽聞師父要了ffee,一直沒有主見的他頓時有些慌了,於是朝側邊的林九小聲嘀咕:
“師父,我能不能不要咖啡,也要ffee?”
林九禮貌性的微笑頓時僵在臉上。
這臭小子,被人請客還敢挑三揀四?
要是傳出去了,彆人豈不是會說他林九教導無方?!
於是他朝對麵兩父女訕笑一下,又不動聲色瞪了文才一眼:
“叫了就算了吧。”
文才這回連苦笑都沒了,一臉委屈,垂頭喪氣,靜之跟侍從說她也要咖啡後,又轉頭朝文才悄悄解釋了ffee就是咖啡的事。
文才哦哦兩聲,心倒是安下來了,這一雙小眼睛可又開始不老實了,一分鐘八百個小動作,就為了多看一眼婷婷。
這時,耳朵靈敏的林九卻是臉色微窘。
這姑娘…早不說晚不說,等他出完糗了再說,她是故意的吧?
這般想著,他暗暗朝靜之瞥了一眼,卻見她不知何時就一直盯著他,那目光甚至比文才看婷婷的目光還更具侵略性。
跟觸電了似的,林九趕緊又將眼珠子轉了回去,直視他對麵的任發。
“……切。”
靜之正小聲嘀咕著,任發心裡藏著事兒,沒空理會他們的“眉來眼去”,他輕咳了一聲,有些迫不及待的切回正題:
“九叔,關於先父起棺遷葬的事,不知道您擇了日子沒有啊?”
林九沉思幾秒,才正了臉色緩緩勸誡:
“我看你先考慮考慮,這種事,一動不如一靜。”
畢竟,遷的好,庇蔭子孫,人財興旺;遷得不好了,小則人畜不寧,大則家破人亡。
任發回想了一下他家近幾年來發生的一係列倒黴事,微微猶豫的表情瞬間變得堅定: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當年看風水的說,二十年後一定要起棺遷葬。”
林九打量了他兩眼,見他意已決,也不好再推脫,畢竟,他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再推,他怕快到手的生意給推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微闔眸子,暗暗掐指算了一下最近適合動土的日子,這才正視任發建議: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三天之後動土起棺。”
見林九答應,任發忙不迭地點頭應是,就在這時,一侍應生說有人找,喚走了任發,桌上的場麵一時變得尷尬起來。
林九跟靜之麵麵相覷,然後又雙雙彆過臉去。準確的說,應該是林九彆過臉去,靜之這會兒依舊直勾勾盯著人家瞧。
而文才見人家爹走了,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婷婷身上,婷婷心中煩悶,看著剛上上來的咖啡,她突然美眸一閃,嘴角漸漸勾了起來。
這時,文才望著他麵前的一黑一白兩杯不明液體,愣了神,他早就把靜之剛剛說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潛意識裡,他還是更信任他師父。
“師父,這兩杯…先喝哪一杯啊?”
林九…林九想說他也不知道啊,但是在徒弟和那個狗皮膏藥麵前,說不知道,實在是太丟麵兒了,他一時如坐針氈,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他的“救星”出現了,婷婷施施然抿了一口咖啡,又喝了一口奶,然後往嘴裡倒一勺糖,最後咕嚕兩下,在嘴裡混勻才咽了下去。
這一係列陌生的操作都給文才看傻了,然,秉著心上人做什麼都是對的的想法,文才不疑有他,傻愣愣的趕緊跟著人家做。
靜之來不及阻止,卻眼尖的看到林九也要這麼做,心中實在不舍他這樣被人耍,所以暗暗踹了一下他的腳。
正襟危坐的林九被踹得渾身一震,捏著咖啡杯的手指節都泛起了白,他默默抬起眼皮與她對視,眼神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