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師嵐野的照顧,她那張雪白的臉總是乾乾淨淨,身上也再沒有添一個傷處,還總是給她做各種好吃的,尤其是菌子這種從前沒有吃過,一吃就驚為天人的食物。後來再回想時,對沉雲歡來說倒不算是非常難熬的日子。
而今二月時節,萬物複蘇,微風溫暖。
萬丈晴空下,沉雲歡像雲朵一樣悠閒,躺在乾草椅上兩條腿疊在一起,蹺在井邊左右晃悠。
此時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隱約有人說話,腳步聲也漸近。沉雲歡坐起身,視線落在院門處,聽出不止一人來,其中一人腳步聲有些怪異。
很快門就被大力拍打,有人在門外喊:“開門開門!大白天關著門,在裡麵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沉雲歡一聽,立即分辨這是先前來欺負師嵐野的人。她起身走到門前,在外麵的人再次叫罵的時候將門打開。
來人是兩個男子,一胖一瘦,身高相當,二十左右的人。其中瘦的那人被人叫王猴子,拄著拐,右腿綁了木板,厚厚地包紮了許多層,另一人則叫李大丘,背著一個大包袱在身後。
這二人與師嵐野打交道許久,原以為還要多敲幾次才能喊來師嵐野開門,卻不料今日隻喊了一聲就開了,且門內也不是師嵐野,而是個身著雪白襯衣搭赤紅長褂的女子。
她頭上用紅繩紮了個簡單的發髻,滿頭墨色的長發披在身上,腳踩一雙粉色繡鞋。
全身上下未戴一顆珠寶點綴,單憑精致的眉眼便晃了人眼,讓兩人同時愣住。
“這死啞巴還真是金屋藏嬌啊,偷偷藏了這麼貌美的小娘子!”李大丘脫口而出,說話沒過腦子,話音剛落就被邊上的同伴用手肘撞了一下。
沉雲歡的眼眸從兩人身上一晃而過,見胖子膀大腰圓,一臉橫肉,瘦的那個神色僵硬,梗著脖子,身體還隱隱有些發抖,心中已有思量。她朝著胖子問道:“何事?”
王猴子沒吭聲,倒是李大丘耀武揚威道:“那死啞巴呢,叫他出來,我們有事找他。”
“他不在。”沉雲歡一手扶著門,整個人站在窄小的門框裡,眼眸很是清亮,方大病一場痊愈,就顯得身條纖細單薄,“有什麼事你們說,回頭我轉告他就是。”
李大丘將身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並自報了姓名,“你將這些轉交給他,就說是我李大丘送來的。”
沉雲歡低眸瞥一眼,“這是何物?”
李大丘道:“換下來的衣裳。”
沉雲歡滿臉疑問,“你們換下來的臟衣服,都扔給他洗?”
難怪這師嵐野每日回來總是在院中搓衣服搓到深夜,本來沉雲歡還尋思他們二人的衣服不過就那幾件,用不著洗那麼久,合著他一直都在給彆人洗!
“怎麼,你心疼了?那你替他給我們哥倆的衣服洗了呀。”他用小眼睛在屋裡望了一圈,沒瞧見彆人,確認了隻有麵前這看起來單薄的少女一人在屋中,於是賊心又起,又笑著說:“哦,忘記了,沉雲歡哪裡會洗衣裳呢,彆人伺候你都來不及。”
說著就往前走了兩步,朝沉雲歡的肩頭伸出了手。
幾乎是同一時刻,李大丘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這隔了一個門檻的距離,如此近,兩人愣是沒看見沉雲歡是怎麼出腳的,隻看見李大丘整個人往後摔去,捂著肚子慘叫了一聲。
沉雲歡收腳時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腿骨傳來隱痛。
到底是才長好的骨頭,使出這麼大的力氣踹人難免還是有影響,同時她心裡還有些遺憾,若是擱在之前,就算麵前這胖子看起來二百來斤,一腳下去也能飛出幾丈遠。
如今果真大不如從前了。
這一腳正中李大丘的肚子,許是皮糙肉厚,他很快就爬起來,怒聲道:“小娘們,你敢打我?!”
王猴子立即拄著拐快行幾步來到他邊上,壓低聲音道:“丘哥,你看清楚,這可是沉雲歡啊!”
這種話沉雲歡聽過無數次,自然也熟練應對,將雙手抱臂,下巴輕揚,“你現在跪下來衝我磕幾個響頭,我可以考慮下手輕點。”
李大丘聽聞後臉上卻並沒有懼怕的神色,反而冷笑一聲,沒直接對沉雲歡說話,擺著輕蔑的臉色對身邊的同伴道:“你怕什麼,你當她還是仙琅宗的首席弟子不成?她被趕下仙琅宗後,掌門收了新弟子,還將不敬劍賜給了新人,如今她連劍都沒有,半死不活地被一個啞巴撿回來,有什麼可怕?”
“荒謬。”沉雲歡眉頭一皺,臉色一沉,不高興道:“我的劍早就開了靈智認了主,不可能為他人所用。”
李大丘哎呦幾聲,拖著陰陽怪氣的長腔,說出的話也尖銳,“大名鼎鼎的沉雲歡,仙琅宗的‘第一劍’,你那些輝煌的事跡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天下人都知道你狂妄自大害死同門,在雪域連番遭難,如今沒了靈力,也沒了寶劍,隻剩下一堆到處尋你的仇人……”
“嘖嘖嘖,可憐。”他搖頭歎道:“究竟誰在吹噓你是天賦卓絕的劍仙轉世?仙琅宗上下無人認你,叫你落得今日境地,在此苟且偷生。”
沉雲歡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得爆炸了,當下連道了三聲好,雙眼一彎,笑眯眯地誇讚道:“人長得胖,膽子也比尋常人肥一點,頂著個豬腦袋就敢來找死,今日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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