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議論聲不斷,對於汴京禁飛卻還是有一艘靈船堂而皇之地懸在頭頂一事驚詫無比,詢問著上麵的人是什麼來頭。
不過很快就有人認出船體上刻著的徽文,故而不再大驚小怪。
大夏境內的修仙門派成千上萬,但律法嚴苛,其中管理民間與靈派之間關係的律法足有上千條,能夠使用靈器且可以開設靈器交易店鋪的城池皆是由官府層層審批,報備給皇帝並得到準許後,才能記錄在冊,這類城池被稱為靈城。
但是大部分的城鎮則完全是凡民生活,這種凡城內不可出現濫用靈力的修士,即便附近有修仙門派,也不可與凡民過多接觸,不可受凡民供奉,如若有犯,都會處以重罰。
然有一個門派是例外。大夏皇帝十分倚重仙門,是以幾十年前皇室親自扶持了一個門派,將其奉為國之仙門,不僅在各地開放分門,還要求大夏的百姓供奉參拜,更有不少王公貴族將子嗣送進去修行,其名為天機門。
此仙門彙聚了無數修行拔尖的修士,更有皇權傍身,相當權威,在其修行的弟子也多半都是名門望族世家子弟,所以在禁飛的汴京是唯一可以乘靈船進去的門派。
站在船頭的那個,沉雲歡略有印象。他名為奚玉生,修為算不上出眾,但是家中十分富有,因喜歡將身上的靈器法寶隨手送人而出名。每回看見他時,周圍總是圍著許多人,似乎跟誰的關係都很交好。天機門也很看重他,據說是因為他的家族給天機門花了不少銀子,送了數不儘的法寶。
奚玉生模樣好看,性子溫和,出手闊綽,幾乎沒有交惡之人,就連沉雲歡與他也有過點頭之交,不過彼此之間並不熟識,給沉雲歡的印象是人傻錢多。
靈船緩緩飄過,在眾人的仰視下進了城內,議論的聲潮也很快消失,變得紛亂嘈雜。沉雲歡二人進了城後徑直來到春獵會的道場,位於汴京的中央地帶。場地建得輝煌氣派,浮空的樓閣,在半空中飄上飄下的石階,四周布滿靈獸石雕,正流著潺潺溪水,在金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最顯眼的,還屬立在建築中央,高達四丈之高的靈體,正是一身織金火紅衣裙,頭戴千葉金冠,腳踩彩絲錦鞋,懷中抱著一把玉柄長劍的沉雲歡。她墨發如瀑,呈現出一種隨風飄揚的肆意,麵上的笑帶著幾分倨傲,渾身上下都用顏色鮮亮的玉石裝飾,站姿不算正經,充滿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靈體像極為高大,隔了老遠都能瞧見,下方來來往往的人都會仰頭觀看。
非是沉雲歡有心炫耀過去的榮耀,隻是她覺得師嵐野沒來過春獵會,可能並不知道她的靈體像立在此處的原因,所以轉頭對師嵐野解釋道:“上屆春獵會的榜首,會立靈體像在這一屆的場地,直到新的榜首誕生才會被頂替。”
師嵐野仰頭端詳那龐大的靈像片刻,並未說什麼。
沉雲歡等了會兒,繼而又道:“我的靈體已經立了三年,此前從未有人能如此。”
師嵐野仍是沒有回應,沉雲歡從荷包裡摸出糖棍撥開糖紙叼在嘴裡,摸摸刀柄,整理了一下雙袖和衣擺,又撥弄兩下肩邊的長發,還是沒聽到師嵐野說話,於是轉頭用很關懷的語氣問:“你突然聾了嗎?”
師嵐野瞧她一眼,道:“今年也是你。”
沉雲歡馬上回答:“那是當然的。”
春獵會報名地點距離靈體非常近,站在此處排隊的多是小門小派的弟子或是散修,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儘頭,每個人隻要稍微一轉頭就能看見邊上的靈體,所以四周都是環繞著沉雲歡展開的議論。
大多數人都認為她不會再來參加這次春獵會,提起她曾經的事跡,語氣中充滿了惋惜,似乎是真的可惜這一代天驕的隕落;有的言語則滿是攻擊性,認為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還害死了那麼多同門,仙琅宗能留她一條命已經是格外開恩;其他的基本是造謠,說她混到給人伏低做小討飯吃,抑或是裝神棍招搖撞騙,總之就是說她的現狀十分淒慘。
不過這些紛雜的言語一路走來從未斷過,現在已經不入沉雲歡的耳,她正疑神疑鬼,懷疑師嵐野就是聽多了這種謠傳,所以才並不相信她說的話,以為她總是吹牛,從而給出的反應都很平淡。
不過鑒於他總是這樣,可能得了一種時不時變成啞巴的罕見病,所以沉雲歡又覺得可以理解。
來到報名的桌前,就看見天機門弟子執筆記錄,邊上擺放著一個靈石,靈石上有顏色之分,隻要將手放上去,當下便可給人的靈力分等級,繼而按照靈力分區域,靈力低的人自然要在危險等級低的地方獵妖,以免出現不可控製的傷亡。
沉雲歡並未將手放上去,隻對那弟子道:“沉雲歡,師嵐野,散修,無屬門派。”
那弟子聽到名字,仰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戴著遮麵的幕籬,便也沒有多問,隻道:“請閣下將手放在靈石上。”
沉雲歡道:“不必,你隨便給我個牌就可以。”
此人應當是經常遇見這樣的人,微笑地從容應對:“沒通過靈石檢驗者無法授予參加春獵會的資格,還請閣下先通過靈石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