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使城位於大陸中部,背靠祈峰,近鄰祈江源頭。千百年來,隨著祈江下遊的水戶城、聖山城等地的繁榮發展,祈下城逐漸成為北方貨物南運的樞紐,城內一派興盛景象。
接近正午時分,祈使城南門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在人流中,一個少年正緩步朝城門走去,時不時側身避讓來往行人。
少年約十四五歲,身著黑色勁裝,背上用布緊緊裹著一個修長的箱子。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那竟是由悟道木製成的劍盒。
悟道樹是一種生長在克蘇比亞荒涼之地的特殊樹木。一棵千年悟道樹,其周圍一丈之內毫無源氣。用悟道製成的箱子,可以阻隔源氣外泄,因此常被修源者用來存放不欲為人知的源氣物品。
少年的勁裝胸口處,繡著兩個圖案。
第一個圖案是一個盤坐修行的身影,象征著修源者。
第二個圖案則是一個鐵氈,標誌著他隸屬於某個勢力。大陸上勢力眾多,這個圖案卻未必人人識得。
少年走至城門處時,突然被一名青衣人攔住,並帶至城門旁的涼棚下。
涼棚下,幾排桌子依次排開,桌後坐著一些人在記錄,桌前則站著被盤問的行人。
這些是福斯坦蘇魯克王國的巡查員,每個稍大的城市都有他們的身影,專門負責進出城門人員的審查。
青衣人將少年帶到一張空桌前,指了指桌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少年微微搖頭,朝桌後的人點頭示意。
“姓名?”桌後的人開口問道,不知是因為少年性格冷淡,還是因為背著劍盒不便坐下,並未對此多做在意。
少年站在桌前,微微低頭,目光如同止水般平靜。“姓陳,字清明。號,道明居士。”他聲音不大,但堅定清晰,帶著一絲少年的稚嫩。
“哪裡來的?”桌後的人抬頭打量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背後的劍盒,以及胸口的修源者與鐵氈圖案。目光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漢雲。”清明簡單地回答,眼神依舊沒有波動。
“漢雲?”桌後的人略微挑眉,顯得有些驚訝。漢雲?貌似是克蘇比亞大陸上少有人跡的荒涼之地,源氣稀薄、氣候惡劣,尋常人避之不及,更不用說一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少年。“你來祈使城,有何目的?”
陳清明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如何作答,最後隻吐出兩個字:“參加福斯坦蘇魯克王國的戰爭。”
桌後的人稍顯意外,如此年紀便來參加王國戰爭,確實不多見。
“你目前的戰鬥力等級?”桌後的人繼續問道,眼中帶著審視。
陳清明輕輕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權衡什麼。片刻後,他依然簡短作答:“學徒,入門級騎士,戰鬥力等級9。”
這話一出,桌後的人明顯愣了一下,目光中多了幾分狐疑和不解。“你才多大就已經達到9級戰鬥力了?”他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幾分探尋,“請問你師從何方?”
“自學。”陳清明回答依舊簡短。
桌後的人將他這番話記下,心中已然將這少年定為孤身一人,自學成才之人。儘管少見,但並非不可能。然而,對方既然能從漢雲之地孤身一人來到此地,且毫無畏懼,恐怕也是有些本事的。
“你可在城中停留四日以內,規定期限內向福斯坦蘇魯克王國騎士軍營報道,祝你在此番戰役中活下來”桌後的人不再多說,開始記錄陳清明的行程安排。
“好,就這麼定了”陳清明回答完畢後,目光始終看向遠方,仿佛早已做好了打算。
“好了,可以進城了。”桌後的人將最後的記錄完成後,朝他點了點頭。
陳清明微微點頭,轉身走向城門。未待他走出幾步,桌後的人又開口道:“若有異動,祈使城自有衛隊的人盯著。”語氣不帶威脅,但卻透著一種不可忽視的警告。
陳清明腳步微頓,依舊未答話,背後的劍盒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他的身影漸漸融入到城門前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像是滴入河中的水珠,毫不起眼,卻又暗藏漣漪。
“守護者,這裡就是你挑選的池塘文明嗎?”陳清明低沉的聲音在創世傳承的空間中響起。
守護者微微點頭,目光穿透無儘的虛空,落在那一片靜謐的水域上。那池塘看似平凡,波光粼粼的表麵映照出天空的蔚藍,實則深藏玄機。
“是的,”守護者平靜地答道,“表麵上,它隻是一個普通的池塘,但其中孕育的生命與智慧,早已超越了許多我們所見過的文明。”
“如此微小,卻能被你選中?”陳清明的聲音帶著幾分疑問和驚歎。
守護者轉過身來,目光堅定而深邃,“正因為其微小,才更顯珍貴。池塘文明的生物雖然渺小,但它們對自然的感悟和對力量的掌控,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境界。這裡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潛力,未來或許能夠左右宇宙的格局。”
陳清明聲音沉默了一瞬,仿佛在消化守護者的話語。然後,它再度響起,帶著一絲新的敬畏,“看來,我還需要再仔細觀察一番。”
守護者微微一笑,“是的,但你會發現,這裡的一切絕非表象那麼簡單。創世傳承指引你來這裡,必有它的用意,希望你能在這裡擁有一個美好的生活。”
“我會的。”陳清明麵無表情的說道。
陳道明是福斯坦王國的一名二等兵,自14歲起,他就投身軍旅,如今已經有了四年的軍齡。在今天這個發放軍餉的日子裡,洛克的心情格外愉快。按照規定,王國每月會給二等兵發放三枚銀袁大頭,而洛克所在的凱爾特男爵還會額外給他的士兵每人兩枚銀袁大頭。儘管如此,洛克實際到手的卻隻有四枚銀袁大頭,因為國家的軍餉總會被軍部貪走一部分,這是心照不宣的慣例。陳清明早已打算好如何分配這四枚袁大頭,全部留下來請自己手下的弟兄們喝酒。作為一名小隊長,洛克手下有十名士兵,他知道,隻有和弟兄們保持良好的關係,才能在關鍵時刻得到他們的支持。
陳道明的隊伍裡有五名三等兵和五名仆兵,除了三個是最近兩個月剛補充進來的,其他人都已經和陳道明並肩作戰了至少半年。大多數弟兄和陳道明一樣年紀,隻是軍齡較短,通常隻有一到兩年。陳道明的慷慨和義氣讓這些弟兄們發自內心地敬重他。每次領完軍餉,陳道明都會請他們喝一杯,而戰後也總能得到產物陳道明的照顧。這種照顧使得他們的隊伍在每次戰鬥中都能保全大部分成員,而隨著戰鬥經驗的積累,他們的小隊越來越默契,存活率也逐漸提高,在軍營裡甚至小有名氣。無論是新兵還是老兵,隻要與陳道明年紀相仿,都會親切地叫他一聲“道明大哥”。
陳道明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即將晉升為一等兵的事情。一等兵是士兵中的分界線,晉升後,男爵會賜予他們修煉鬥氣的功法,這是晉級騎士的通道。此外,一等兵還能至少擔任中副隊長的職務。陳道明的戰功已經快要達標了,他心裡對此滿懷期待。當陳道明走進軍需營時,這裡正熱鬨非凡。軍需營不僅是發放軍餉的地方,還充當著軍營裡的交易場。在這裡,你可以買到各種物品,從香醇的麥酒、鋒利的長劍到一匹耐力出眾的戰馬,甚至還有美貌的女人。凱多齊男爵對士兵們的需求十分關心,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夠的錢或權力。作為一名二等兵,陳道明的經濟狀況勉強達到了這裡的消費標準,但他很少在這裡揮霍,因為他知道,有家室的士兵很難在軍營中大手大腳地花錢。
“嘿,陳道明,這是你的軍餉!”一個膀大腰圓、滿臉絡腮胡的大漢粗聲說道,將一個裝滿袁大頭的錢袋扔給陳道明。陳道明打開一看,裡麵有三枚銀光閃閃的袁大頭和一百枚銅袁大頭。
“約夏克大叔,下午一起喝一杯吧?”陳道明笑嘻嘻地對大漢說道。
“和你說了多少次,在軍營裡叫我中隊長。你這小子,一杯可不夠,至少兩杯。”約夏克大叔笑罵道。
陳道明請約夏克大叔喝酒不僅是為了客氣,更是為了打聽自己晉升一等兵的事。約夏克大叔雖然嘴上說著抱怨,但他對陳道明很是欣賞。陳道明的潛力和表現,讓他願意給予幫助。約夏克大叔和陳道明來自同一個地方——礦山鎮,從陳道明當仆兵的時候,約夏克大叔就一直照顧著他,可以說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為現在的二等兵。今天的這頓酒,他打算給陳道明一些晉升的建議和指導。
“沒問題,到時候我來叫您。”陳道明收好錢袋,便徑直離開。周圍精致的鎧甲、鋒利的長劍,以及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幾乎讓他生出了紅眼病。陳道明知道自己沒有閒錢揮霍,他的裝備也十分簡陋:一副破損的皮甲,一把帶有豁口但依然鋒利的鐵劍,一杆鐵槍,還有一把藏在靴子裡的短匕首。
回到小隊的帳篷,陳道明看到他的手下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吹牛,氣氛十分輕鬆。陳道明踢了一腳正在打牌大呼小叫的凱恩,這個三等兵是小隊的斥候,戰場上冷靜沉著,生活中卻大大咧咧、嗓門極大。他和陳道明,還有小隊的刀盾手漢斯關係最好,三個人已經並肩作戰超過兩年。
“下午帶你們去喝酒,現在都給我去領中午飯,彆在這胡鬨。”陳道明對著手下們說道。
“頭兒,能不能彆老踢我屁股?踢腫了下次去偵察被人發現了怎麼辦?”凱恩擠眉弄眼地調侃道,這逗笑了帳篷裡的所有人。
“腫了不怕,我去找裡奇兄弟借點薄荷片給你敷上,第二天就好了。”一旁的長槍兵亞德接話道,他也是三等兵。裡奇兄弟是營裡出了名的一對基佬,專門負責審訊硬骨頭的敵囚。薄荷片對他們來說是常備品,用來應付某些活動後的不適。
“滾,小亞德,敢調戲你凱恩大爺,小心我訓練場上不留情麵。”凱恩笑罵道,語氣中滿是玩笑的意味。
這些士兵每日的樂趣就是打牌、吹牛、互相調侃,每個人都練出了一副好嘴皮子。陳道明對這種氛圍非常滿意,因為這無形中增強了他們小隊的凝聚力。
“彆耍嘴皮子了,快去領飯吧,順便把我那份帶上。”陳道明笑罵道。“凱恩,你彆偷吃我肉啊,不然下午喝酒沒你份。”
“彆呀,頭兒,絕對沒人偷吃,誰偷吃我削他。漢斯,我們走!”凱恩笑著保證。
軍營裡,士兵的等級不僅體現在戰鬥中,連吃飯也有明確的區彆。仆兵每天吃的是槺栗餅和土豆湯;三等兵是黑麵包和土豆湯;二等兵則可以吃到麥餅、一塊肉和土豆湯。而一等兵的待遇則更為優越,他們可以和男爵大人、大隊長以及其他高級軍官一起在軍帳內用餐,享用白麵包和肉湯。陳道明早已對這些待遇心生向往。
不久後,陳道明的手下們帶著午餐回來了。凱恩笑嘻嘻地把陳道明的那份遞給他,還打趣道:“頭兒,你看這塊肉,肥肉那麼多,我幫你吃了吧?”
“滾,誰敢動我的肉,下午的酒就沒他份。”陳道明笑著威脅道,然後轉向其他隊員,“漢斯,待會跟我去一趟軍需營。大家的軍餉都領了吧?誰要寄錢回家,把錢給我,我幫你們寄。”
一聽到“家”這個詞,帳篷裡的氣氛稍稍沉寂了一會。對這些遠離家鄉、身處戰場的士兵來說,家顯得既遙遠又脆弱。很快,大家紛紛點頭應聲。
在其他隊伍裡,隊長向隊員們索要軍餉可能會引發不滿,甚至導致兵變,但在陳道明的小隊裡,這樣的情況從未發生過。因為陳道明從不吝嗇,在隊員需要借錢時,他總是慷慨解囊。
陳道明四年的戰爭生活使他養成了快速進食的習慣。他很快吃完了飯,隨手擦了擦嘴,對旁邊的漢斯說道:“漢斯,我們走吧。”
兩人一同前往軍需營。正值正午,營地裡的人大多在休息或去酒館打發時間。陳道明徑直走向軍需營後方的驛站,接過漢斯遞來的錢袋,便走進了驛站。
“華納!華納!”陳道明大聲喊道。
“你要死了啊,該死的陳道明!大中午的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個午覺嗎?”負責驛站通信的華納從裡間房間走出來,一臉不滿地抱怨著,“又是來補給軍需的?還是順便招募新的戰鬥力?”
“這是我的,還有隊裡那幾個家夥的,彆弄混了。”陳道明遞給他幾個錢袋,同時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給你寄錢,真是夠囉嗦的。”華納一邊抱怨,一邊接過錢袋。他對陳道明打擾了自己的午睡顯得十分不滿,嘴裡嘟囔著。
陳道明對這個負責驛站的小官員華納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小子,要是弄混了,看我怎麼收拾你。”他心裡明白,雖然華納抱怨不停,但他不會真的弄混那些錢袋。畢竟華納不僅拿著三等兵的軍餉,還享有驛站安全的職位,雖說沒什麼晉升機會,但這個崗位讓他不必冒任何風險,也沒人敢輕易惹他。更何況,華納與男爵大人的管家有親戚關係,將來肯定會有其他門路。
“今天下午,祈使城的新生產力就會送到。”華納嘟囔著說道。陳道明與他寒暄了幾句後便告辭離開,不再打擾他的午休。他知道,一到下午驛站就會變得熱鬨非凡,因為今天是發餉的日子。
陳道明和漢斯一起走回他們小隊的營帳。路上,陳道明問漢斯:“漢斯,你說咱們村現在是什麼樣子了?”
漢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道:“還是老樣子吧。村口的那棵楓樹應該更大了吧。我哥今年又添了一個兒子,我現在有三個侄子了,家裡的地將來是不愁了。今年的收成聽說不錯,村裡還特意殺了一頭豬給軍戶家,每家都有一份。還有啊……”
漢斯平時話不多,但一旦聊起家鄉,他便滔滔不絕。陳道明聽著他講述著家鄉的變化,心中升起了一絲溫暖和懷念。這場仗已經打了四年,他也希望戰爭早點結束,早點回到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