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鬨的城市中央,人們熙熙攘攘,車子一輛一輛,偏偏在那最繁華的路段上,一間客人鮮少的高級餐廳裡,七隻鬼魂彙聚一堂。
除開林望和文希,其他五個都是文希要介紹給林望的同為遊魂者,三男兩女,一老四少,一個外國人,一具骷髏,一個小孩。
一眼看上去,林望覺得還真是開了些眼界,而自己和生前一模一樣,普普通通,毫無特點。
在眾人的目光下,文希麵帶微笑向大家介紹了林望,接著又把這些比林望先出現的遊魂一一介紹給他,並讓他們講了講自己的故事。
林望也借此,對於此時此刻在場的家夥們有了些了解,至少知道了他們的死因與生前遭遇。
第一個名為忠烈,是五個遊魂中唯一的老人,其一生功績,無外乎四個字,為國為民。
雖然生前幾乎無人知曉,死後也並非人儘皆知,但永遠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英雄。
最艱難困苦的時日裡,他憤然投身軍旅,抵抗侵略者,保家衛國。
曾經於戰場上以命相搏,一腔熱血不涼,麵不改色。在許多年後,終還是走入平淡。
但已經染過的榮光,再也不會從他身上走遠,區彆隻是,有人能看見,有人看不見,有人視而不見。
或許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他的死,並不體麵,而恰恰是一個悲劇,是且並非他一個人的悲劇。
很多人想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出手相助,很多人也想得明白,為什麼沒有人出手相助。
說到底,其間並無對錯,唯一該死的,隻是施暴者。
普羅大眾的多數,也隻能言語說說罷了,最後或許落得個大快人心,亦或許落得個義憤填膺。
在被醉酒的人無情毆打後,他被迫退出了這個世界,靈魂浪跡至此,遺恨難消。
第二個名為動亂,他是唯一的外國人,也是一具骷髏。
若非文希介紹以及動亂的自我陳述,林望斷然不會想到,這骷髏竟還是個異邦人。
說來也怪,他雖說著不知哪個國家的語言,但林望全都聽懂了。拋下軀殼,化作靈魂,或許人類就都一樣了吧。
動亂生於戰亂之地,從小就輾轉奔波,永無安寧,子彈和炮火無數次想要奪取他的命,他也奮起反擊,絕不屈服於這絕望的世界。
父母被炮彈炸死,兄弟姐妹們也都死於非命,曾經的村子在火焰中化作地獄,他走投無路成了雇傭兵。
十幾歲的孩子端起槍支,度過了十幾年的刀尖生活。他殺了許多人,也被許多人殺。
每個夜裡,動亂都睡不安穩,一閉上眼睛,死去的人們,不管是同伴還是敵人,亦或早就化作灰塵的父母,就會出現在眼前,嘶吼,叫嚷,張牙舞爪。
即使僥幸入夢,戰爭的幽靈也會戲弄他,每一次夢見自己的死去,眼睛一睜,都是一身冷汗。
後來,那些噩夢成真了,他也再也不做夢了。
燃油激起火焰,把他燒成了一具骷髏,一隻來自死亡世界的惡靈。
那時他以為自己還沒死,等待身上的火焰熄滅,才發現,世界已經與自己無關。
而他的祈願,還遠遠未能實現,戰場上,屍體依然被碾成碎肉,炮彈下的故裡,孩童無法露出歡顏。
他死了,死得一文不名,遙遠國度裡的人們,不會知道,也懶得知道。
痛苦死去之時,他最後的執念,就是和平。
第三個名為奉獻,是個快上五十的科學家,一副眼鏡,文質彬彬,氣度不凡,隻是眼睛裡時有憂鬱。
沒有人知道這憂鬱從何而來,卻可以簡略猜一猜,這憂鬱將怎麼而去。
他的一生很簡單,就這樣生活,就那樣工作,最後在危難之下,為了能救治更多人的研究,倒在工作之中。
臨死前,他斷然無法知道自己會死,他隻是希望,若自己的研究儘快完成,將能造福無數的人。
隻是可惜,重要關頭裡,因為自身沒日沒夜地奮戰,死神提前來收走了他,隻餘下一堆人感歎他的奉獻。
那時候,妻子兒子還在家等著,奉獻卻已經無法把自己奉獻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