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丁生長在坎子村,一個偏遠、貧瘠的村莊,沒有燈紅酒綠,沒有康莊大道,甚至連手機信號也沒有。
童年的玩耍與城市的小孩一比,隻有泥巴、山丘、白雲、鳴蟲,那很有趣,也很枯燥,幸好還有一眾夥伴們一起,總是能找出些樂趣。
孩子間經常發生矛盾,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每次在反目成仇後,又很快和好,然後一起探索村子周遭的一切。
安子是柳丁最好的朋友,不管孩子們如何拉幫結派,他們倆,總是一夥兒的,那情義比鵝卵石還堅硬,反正就是沒來由,可又真是實打實的朋友。
閒著沒事的時候,他們要麼幫著大人操持農活,要麼瘋瘋癲癲東跑西跑,要麼就到天使湖去,用那竹竿子做的魚竿釣魚。
天使湖本來不叫天使湖的,它一開始沒有名字,在它出現以後,一些孩子叫它天使湖,村裡也就默認這種叫法了。
天使湖有魚嗎,那自然是有的,不僅有,偶爾還能出幾條大魚。
不過每每釣出小魚,其實也能讓柳丁和安子滿足了,隻有阿光和江濤那夥人,什麼都要比彆人厲害,總想著釣起大魚。
天使湖其實不是湖,隻是個大一點兒的水蕩子罷了,故鄉的河在這裡拐彎,衝擊出一個坑來。
據說以前的人們不知什麼原因,借著那地方把它越挖越大,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像湖一樣的大水蕩子。
這水蕩子很深,中間的地方能把一個大人淹完還綽綽有餘,不過每到炎熱之季,總有大一點兒的孩子在裡麵洗澡。
柳丁其實也是會遊泳的,不過他們還隻敢在河流水淺的地方練練,要到天使湖裡遊,還得是等到再大一些的時候。
村子裡有個小學,一個班就是一個年級,柳丁所在的班級一共二十個人,阿光這夥人又經常不去上課,所以教室裡常年隻有十五六個。
教書先生一個人教兩個科目,除了教柳丁他們這個年級,還負責其他兩個年級。
作為老師,他已經儘力而為了,沒有辱沒自己的良心和責任,結果卻往往無可奈何。
他對學生也很好,總是循循善誘而不失風度,幽默風趣而重點明確。
柳丁對他的評價很高,不止是柳丁,所有被這老師教過的學生都對他評價很高,後來每每送走一屆學生,孩子們都發自真心依依惜彆,有的甚至泣不成聲。
日月流轉下,老師的兩鬢也漸漸長出來幾根白發,不過並不顯眼,很少有人注意,他自己也不在意。
後來,柳丁進了市裡的高中後,他常常覺得,他從前的老師似乎什麼都會,是個完美的教師,可為何又在山村裡“苟延殘喘”呢,他本該有更大的舞台,教那些更加優異的學生的。
小學的時光幾乎是無憂無慮,除了要擔憂偶爾沒做作業,第二天被老師訓斥以外,柳丁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一樣的窮,一樣的樂,一樣的土包子,一樣的胸懷幻想,一樣的有所期待。
母親在柳丁幼年時便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柳丁從小就在母愛的缺失下長大,父親也是常年在外務工,不出去出賣勞力,這個家就難以維持,就吃不了飯,上不了學。
好在,爺爺奶奶待柳丁很好,他自己也年紀輕輕便通情達理,沒有那些讓他偶爾羨慕的東西,也能過得相對快樂。
當然,很多事他不去煩惱,或許隻是他還沒發現,那是一個煩惱。
小學平平安安地度過,畢業之時,老師自己也哭了,柳丁向來不那麼多愁善感,他沒有哭,可誰又能說他不在意這次的分彆呢。
阿光說以後一定要在鎮子的初中裡考個第一,給老師揚眉吐氣,老師隻是連連稱好,到了最後,大家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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