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鯤鵬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關好窗,寧淼又去關門,然後走到床榻邊坐下。
見宴鯤鵬坐在那裡未動,寧淼微笑,學著他方才的話:“你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宴鯤鵬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隻是......”
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寧淼便起身朝他走過去,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傾身。
宴鯤鵬顯然有些被嚇住,身子僵硬地往後一仰,拉開與她的距離。
寧淼看著他,吹氣如蘭:“你這樣,我們怎麼辦事?”
抬手作勢就要去解他腰間的錦帶。
“等一下!”宴鯤鵬驚呼。
寧淼停手,疑惑問他:“怎麼了?”
宴鯤鵬微微喘著粗氣:“我......讓我稍稍緩緩,我還沒做好心裡準備。”
寧淼笑笑,直起腰身,走回到先前的位子坐下。
垂眸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皺:“你會答應借子,非你本意,是受家裡所迫吧?”
宴鯤鵬怔愣。
眼睫微顫:“沒有,我......我願意的。”
“這裡就你我二人,我們不妨坦誠。”寧淼溫聲道。
宴鯤鵬看看她,抿唇沒做聲。
寧淼亦看著他:“你胸有抱負,懷有大才,你想走的路是入仕之路,借子這種齷齪背德之事,日後會成為你仕途上的汙點,你不可能心甘情願。”
宴鯤鵬麵露震驚。
她竟完全說中了他的心裡所想。
“你......如何知道的?”
寧淼彎唇:“看出來的。”
看?
“如何看出來的?”宴鯤鵬好奇。
“昨日問你們平素都有些什麼消遣,你說你一直在備戰今年春闈,無甚消遣。其餘兩人取笑你,說庶子難登科,讓你彆浪費力氣。”
“當時你毫不生氣,說隻是難,又不是不能,況且當今聖上在推嫡庶平等,你說那話時,我看到了你臉上的鴻鵠之誌和誌在必得。”
“還有後來你彈琴時彈的那首曲子,如果我沒記錯,是《定乾坤》吧?”
宴鯤鵬震驚。
寧淼繼續道:“此曲有配詞,是先帝時期,高太傅所作。”
“當年天下初定,內憂外患,先帝焦灼,高太傅一首《定乾坤》,倡改苛稅,諫整吏治,先帝如醍醐灌頂,按其行之,得天下定。”
“此曲後來鮮少人知,你卻能彈出,可見你平時對這方麵極其關注。”
宴鯤鵬臉上震驚的表情有增無減。
“還有,”寧淼又道,指指桌上的白紙黑字:“你字跡蒼勁有力、筆鋒成熟,一筆一畫都有章法,絕非短日之功,可見平時勤練。”
“最重要的,你隻是練筆而已,隨手寫的卻是《平國論》,可見你心係於此,心係治國平天下。”
宴鯤鵬難以置信地看著寧淼。
不僅震驚於她的見識,還震驚於她的心細如發、觀察入微。
他聽說過她的出身,據說是江南一普通商戶遺孤。
一鄉野女子竟知《定乾坤》,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連《定乾坤》都知道,那知道《平國論》就也不稀奇了。
“大娘子真是洞若觀火。”宴鯤鵬滿目敬佩。
寧淼彎唇:“以上說明你誌向遠大,心在國家。”
“而我剛剛主動提出辦正事,對你試探,發現你君子端方,並非孟浪之輩。所以,答應借子應該也不是為了占我便宜。”
“綜上兩點,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你迫不得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