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墨白扯了韁繩,讓馬兒行至她車窗的近前。
寧淼看著他,見他雖打馬近前,卻目視著前方,隻留給她一個側顏。
目光落在他繃得很緊的下頜骨線條上,寧淼抿唇。
她知道,他生氣了。
應該是已經聽說了孩子被墮掉的事。
她也不準備告訴他孩子沒事,因為她想離開了。
前世被康王府那一副牢籠所困,謀天謀地、鬥來鬥去,最後不得善終。
今生她隻想平凡地活著、輕鬆地活著、自由自在地活著,再也不想參與這些權勢鬥爭。
如今她身上的三載春秋解了,康王的仇也報了,她可以以寧淼的名字生活在陽光下了,是時候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了。
既然決定離開,那就讓宴墨白覺得孩子已經沒有了吧。
免得走也走不了,就算走了,也會各種羈絆。
而且,在昭慶帝那裡,這個孩子是已經墮掉的,如果被他知道,孩子還在,那又是一樁欺君之罪。
所以,她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是最好的選擇。
對她,對宴墨白,都好。
她可以過她想過的生活,宴墨白也不會有任何隱患。
斂了思緒,她對著他的側顏啟唇道:“抱歉。”
宴墨白沒任何反應,恍若未聞,依舊保持著目視前方、打馬隨著馬車一起前行的姿勢。
就在寧淼以為他是不是沒聽到,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他忽的側首朝她看過來。
“你想要我怎麼回你呢?說沒關係嗎?”
寧淼怔愣,不意他如此。
她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她看到他唇角是勾著一抹弧度的,眼睛卻是紅的。
她心口一窒,那一瞬間,她差點就脫口而出說出實情。
話到嘴邊,她還是強行止住了。
眼睫微顫,她錯開他的視線。
宴墨白也將頭轉回,繼續看著前方。
“反正我說不說沒關係,你都覺得跟我沒關係,不是嗎?”他語帶輕嘲。
寧淼沒做聲。
她不知道說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很蒼白,都是狡辯,除非告訴他實情。
兩廂沉默。
但她也沒放下窗幔,依舊保持著隻手撩著窗幔的姿勢。
兩人一個窗內,一個窗外。
車輪滾滾,馬蹄噠噠,都走得緩慢。
寧淼指腹摩挲著窗幔布料的紋路。
良久,她還是艱難開口:“宴墨白,我不想回侯府了。”
宴墨白攥韁繩的手一僵,旋即又恢複如常。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也未側首看她。
寧淼有些意外。
還以為他會不同意,或者各種發瘋,又或者各種質問,沒想到他竟這麼爽快地‘嗯’了一聲。
似是早已料到她要走,也似是毫不在意她的去留。
“我想離開京城,就讓侯府的人覺得那個寧槃已經死了吧。”寧淼道。
宴墨白沒回她,也未看她。
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什麼表情,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宴墨白,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關照和包容。”寧淼望著他的側臉。
宴墨白始終一言未發。
又走了一段路程。
宴墨白才忽然開口。
“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三載春秋的解藥是虺骨,剛剛進宮就是給你送解藥的,所以,你現在身上的三載春秋已經解了,日後不必躲躲藏藏。”
說完,宴墨白勒了韁繩。
又道:“我大理寺還有事,你要去哪裡,讓赤風藍影送你。”
話落,也未等寧淼回應,就扯了韁繩,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打馬離開。
看著那一人一馬疾馳而去,寧淼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團棉花給堵住了,那感覺陌生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