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傷,也有舊傷。
他從旁邊的鄰居那裡了解到,他母親原本是個姑子,懷上他後被庵裡趕出,去找過他父親,對方不認。
他母親就恨上他父親了。
因為恨他父親,就也恨他,將對他父親的恨意都發泄在他身上。
他當時隻是路過那個小鎮,有事情要辦,他將他包紮好後就離開了。
返程路過此鎮的時候,他想看看他的傷,去找他,卻被鄰裡告知,他母親已帶他離開了此鎮。
後來,聽說他母親將他賣到了鬥犬場。
一群孩童跟一群惡犬搏鬥,供人看樂的地方。
那年,他才五歲。
聽說,是寧王救下了他,那時的寧王還不是寧王,也還隻是一個孩童,比他大兩歲。
但畢竟是皇子,想救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寧王將他從鬥犬場裡贖出,讓他念書、讓他習武、讓他像一個人一樣生活。
這也是這些年,他對寧王死心塌地、絕對效忠的原因。
這些,他也是後來聽說的。
他與他第二次遇見,就是幾年前了,當年的孱弱小娃已經長成了挺拔少年,且高中狀元、身居高位、武功高強。
少年在一幫山匪手中救了他,他並未認出少年。
但少年一眼就認出了他。
少年說:“你是第一個朝我伸出手的人,恩人的模樣我自是永遠都不會忘。”
那一刻,他突然感慨,這世間真有因果。
當年他舉手之勞救下的孩子,反過來如蓋世英雄一般,孤身一人,於一幫山匪手中救下了他的性命。
每每想起這些,就覺得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一樣。
因為童年的經曆,他曾跟他說這輩子不會要子嗣,所以,上回得知姓寧的丫頭懷的是他的孩子時,他有多震驚,隻有他自己知道。
與此同時,他有多替他高興,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因為他很清楚,這廝會讓一個女子懷上孩子,且願意留下這個孩子,有多麼多麼不容易。
他慶幸,終於有那麼一個人,將他從童年的魘裡拉出來了。
寧王拉他出來的,隻有肉身,是這個寧丫頭將他的靈魂也從那段噩魘裡拉了出來。
他沒想到的是,孩子竟又沒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宴墨白笑著,提壺又猛灌幾口酒下肚。
“母親說我是掃把星,是天煞孤星......還真是......”
——
紫霞山
山高雲闊,鬱鬱蔥蔥,寧淼打馬沿著熟悉的山路盤旋而上,一路都是鳥語花香,她摘掉帷帽,深深地呼吸。
白雲深處,一片翠竹掩映下,一處宅院,紅牆黛瓦、炊煙嫋嫋。
院子裡,須發花白的老人正在晾曬簸箕裡的山貨,聽到院門口傳來動靜,回頭,便看到眉目如畫的女子,一手拿著帷帽,一手牽著一匹白馬站在院門口,朝他盈盈笑著。
老人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抬起手背揉了揉眼。
“小淼,真的是你!”老人激動地放下手中的簸箕,欣喜迎過來。
“師父。”寧淼鼻尖發酸,棄了手中韁繩,撲到老人懷裡,如同小時候一樣。
兩世為人,她才發現最開心、最自由的日子,是在一空大師身邊學本領的那些年。
一空笑,如同以前一樣,抬手摸摸她的腦袋。
“是看了我給你的信,回來驅毒的嗎?若不是嫿兒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中了什麼三度春風。”
寧淼:“......不是三度春風,是三載春秋。”
“反正就是什麼三什麼春的,你為何不告訴我?還讓嫿兒也不要告訴我。雖然我的醫術不精,但你知道,我師弟你無涯師叔是神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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