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萬金的眉頭皺成個“川”字,其實這一段時間他沒少拜訪過當地的花鼓燈各流派的師傅,有個叫武傳其的年輕人讓他感覺到眼前一亮,此人是淮水縣花鼓燈大師唐成佩的弟子,十歲學藝聰明伶俐,蘭花、鼓架子各種角色都能演,他製作的岔傘有單樓式和五樓式。
“你見過了?”
“當然見過了,我雖然大他二十多歲,在內心仍對他的製作工藝讚不絕口。我見那岔傘古樸典雅,氣勢宏偉,亭樓豎起,巍然屹立,樓閣飛簷遙相呼應,樓間空中透頂,樓台亭閣間各有一尖端,小巧玲瓏,造型奇妙,樓的下麵四周鮮花簇擁,下麵是五顏六色的傘圍子,並配上各樣色珠,穿過旋帶周邊,垂簾之下,在耍玩時搖擺滾動,似珍珠散落,閃光了目。”
“我現在也想做那一種,隻是這製作老球傘工藝很講究,杆子的長短、粗細要適中,裡麵的撐子要固定穩,傘圍子的料子要鮮豔,穿珠子的繩子要雙不要單,珠子的大小和顏色搭配要相得益彰,穿珠子的繩子也不能過長,要防止在滾動時不能掛住閣樓的角。”
“我理個娘來,那麼複雜。”苗小蘭替男人急得頭上直流汗。
“我不想那麼複雜,但是一定要讓人眼前一亮,不光能看得好看,還得能耍玩起來,畢竟表演起來還要有一些動作加在其中,我要把蹭傘、轉傘、磕傘、繞傘、躥傘、滾傘、背滾、搖擺的動作都運用到裡麵。”
餘萬金哪裡是在做老岔傘,分明是在給苗小蘭普及花鼓燈道具製作課。
“經過幾天幾夜的琢磨,我想好了,把新製作的岔傘乾脆放大增高,如果表演那天沒有風,我就做成一排大傘,像宮燈一樣,作為演出背景肯定效果不會差,中間舞動的岔傘相對縮小,這樣舞起來才更靈活,在整體顏色上以綠襯托紅色為主,突出層次感和空間感。”
苗小蘭聽得入神,她幫著自己的男人打下手,需要什麼材料,夫妻倆配合默契,兩人製作老岔傘一直忙到快天亮。
一連幾天,餘萬金幾乎足不出戶,直到做好十多把岔傘,畢竟在當時,當地所有的花鼓燈演出團隊,餘萬金也算是資金少有的雄厚團隊,想乾任何事情,錢在他這裡都不成為問題。
岔傘製作好後,他開始組織自己的花鼓燈團隊,重新對節目編排創新,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夫妻倆盼望著那一天的早日到來。
這天中午,晴空萬裡,豔陽高照,微風拂麵。
潤河集治淮工地一片繁忙。
這時工地上的大喇叭響起“同誌們,工友們、社員同誌們,請你們現在放下手中的活兒,到咱們工地的堤壩上來,中央的慰問團和當地的花鼓燈團來給咱們慰問演出了。”
連續三次大喇叭的聲音覆蓋了淮河兩岸近百裡的段麵,人們立即放下手裡的鐵鍬、肩膀上的扁擔,像潮水一般湧向了這邊的工地上。
先是中央慰問團來的歌舞和說唱節目,大家還沒有聽過癮時,便看到花鼓燈團隊上來了,這陣勢看上去足有三十多家演出隊參與。
一群強壯的小夥子(在花鼓燈裡男演員稱為“鼓架子”),每人肩上頂著一個頭戴“彩球”身披彩衣的“蘭花”女主角稱為“蘭花”,也是男扮女裝,在領傘(又稱“傘把子”)帶領下,演員們魚貫而出登上淮河大堤的臨時舞台,觀看的民工們瞬間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領傘人帶領著花花綠綠的演員,跑進圈內在強烈的鑼鼓聲中跳起了“大花場”。
餘萬金沒有急著上台,等大家到得差不多,其他幾家上演了五分鐘,他才帶著餘氏花鼓燈演出隊衝了過來。
十隻老岔傘排成一個半弧形的扇麵,餘萬金作為“傘把子”親自上陣,伴著有節奏的鑼鼓點子,引導“鼓架子”與“蘭花”變化著各種隊形,隨著加速的鑼鼓,“鼓架子”如蛟龍出水,翻起各種筋鬥,“蘭花”們揮動著手中的彩扇子和彩巾,翩翩起舞,恰似彩蝶紛飛,這時有人吹起口哨,使場上的氣氛更加熱烈,人們開始拍手歡呼叫好。
熱鬨的“大花場”演完後,演員們席地而坐,這時餘萬金和苗小蘭夫婦倆走了出來跳起“小花場”,搶扇子、搶手帕,搶來搶去,你撩我,我撩你,故弄風情,煽情逗趣,韻味十足,引得民工們開懷大笑。
這時,鑼鼓突然停頓,“鼓架子”擺出一副架勢,“小蘭花”將一隻手扒在“鼓架子”的肩上,唱起了花鼓歌
我送我郎送到五裡崗
俺送給郎君一把“炮仗”(即鞭炮)
你走上一裡放一個
走上二裡放一雙
一直放到你的莊
我看不見郎君呀
我能聽見你的炮仗響
唻!噯——嗨——呦